不行,得问清楚。邱海棠拔腿往回跑。
一街之隔的曲老板正望着她的背影出神,谁知道这姑娘突然发疯似的朝他跑过来,倒像是中邪。
“怎么了?”曲老板下意识后退,反应过来自己都二十好几的人了,又稳稳站定。
邱海棠也不拖沓,仗着突然膨胀的胆子将心中的想法坦白:“我从来不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你若现在不说需要我做什么,日后从我这也讨不到一点好。”
曲老板似是松了一口气,轻笑道:“我这般腰缠万贯,何须觊觎你那仨瓜俩枣。”
见他神情不似作假,邱海棠狐疑,莫非有钱人都喜欢做那散财的善事积德?真叫她开了眼。
“曲老板莫见怪,我一时失言,既然承了你的人情,日后若有力所能及,定不推脱。”
邱海棠说着客套话,心想,有钱能使鬼推磨,曲老板恐怕这辈子都用不上她。
“你无需担忧,我善事做惯了,今日只是见你面相颇为讨喜,格外照顾了些,换做旁的姑娘我也会搭把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邱海棠再纠缠就矫情了,行了一礼转身要走,谁知街角这时突然驶入一辆马车。
曲老板眼疾手快赶紧将她拽回来:“刚拿回四十两就迫不及待地想给自己触霉头了?”他语气中有不易察觉的愠怒。
邱海棠唏嘘自己命大,往袖口一摸,幸好银票还在,才后知后觉地嘀咕起那辆马车:“怎么驾的马。”
曲老板在后头看得一清二楚,扼腕失笑,如此财迷当时是怎么忍心将四十两给他的?
驾车的马夫见险些撞到人,赶忙跳下来查看:“姑娘没事吧?”
马车里坐着的人也被惊动了,但并未下车,只掀起帘角往外看,邱海棠和她对上视线,是个极为漂亮的姑娘。唇若点樱,肤如凝脂,光是那双眼睛便水光潋滟。
曲老板认出车上的旗帜,问马夫:“里边是瞿家哪位少爷?”
马夫这才认出曲老板,连忙作揖:“瞿家二少爷。”
此时马车内,瞿崇光与一位姑娘分坐两侧,恨不得在彼此之间划出个楚河汉界,见马夫久久不回,出声道:“若伤了人,给她几两银子去瞧瞧就是,莫要纠缠。”
邱海棠本就没受伤,马夫又安抚的及时,听曲老板说马车内是瞿家二少爷,她首个遇上的财神爷,正心平气和地朝马夫摆手呢,谁知道瞿崇光整这么一出,好似她专门来讹钱的。
马夫尴尬地搓手,也不知为何从府里出来二少爷就如此大火气,只能解释说:“我家少爷并非有意,只是今日身体不适。”
邱海棠心里憋闷,但对瞿崇光的第一印象实在太好,摆摆手便要作罢。
谁知曲老板不乐意了,伸手在窗沿边拍了拍。邱海棠吓了一跳,看他那架势若非骨子里还有几分文墨气息,顾忌着体面,恐怕能直接将帷裳扯下来,还说自己不是做黑心生意的,明明一脸土匪样。
车内瞿崇光蹙眉,见表妹一脸惶恐,示意她不必慌张,自己撩开帘子跳下马车:“何事迟迟解决不了?”
马夫支支吾吾:“是、是曲家老爷。”
瞿崇光动作一滞,这才看向路边的邱、曲二人。
而邱海棠,她正琢磨着马夫口中的那句“老爷”,以她看话本子的阅历,老爷一般不都是生得肥头大耳、大腹便便,出门左拥右抱再纳上几十房小妾,和她身旁这位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与常人无异的曲老板,八竿子打不着一起去。
瞿崇光的视线并未落到她身上,只是对着曲老板恭敬地拜了一礼:“晚辈失礼了,大伯勿怪。”
邱海棠刚还有些失落的心思被这一声大伯吹得烟消云散,后退两步,在瞿崇光和曲老板之间来回看。
曲老板也并未解释,照例与他客套了两句,又问车中姑娘是何人,瞿崇光便将家中诸事一一道来,本想着让表妹也下车见礼,但被曲老板拦下了。
“此人是我坊中贵客。”
曲老板仅一句话,瞿崇光便明白了,瞧邱海棠那一身再普通不过的衣裳也并未质疑。
“方才多有唐突,姑娘见谅。”
他此时倒不似在车上那般火气,邱海棠忙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却有些惆怅瞿崇光似乎并不记得自己。
转念一想,在兴隆当铺时她带了帷幕,除非瞿崇光火眼金睛,否则怎么可能认出她这么个小人物。
“表哥。”
帷裳又被掀开一角,那双潋滟的含情眼扫过众人,最终落在瞿崇光身上,怯生生地,众人一时安静下来。
邱海棠心想,这姑娘不仅灿如春华、皎若秋月,就连声音都好似黄莺出谷,妙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