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伊致斜亲自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除了一个老头,一个随从,硬是谁都没带,说是要与将军密谈,末将本是不同意的,谁知将军大手一挥,硬是同意了,我转念一想,得,密谈记忆密谈,反正都是在我汉军大营,这么多人盯着呢总不会出点什么意外吧。可偏偏,是去是留
按着李夫人的遗愿,刘彻命人放了李延年出宫。
只是那李延年作为协律都尉,平日里却是清高的很,许多人明里暗里都嫉妒着,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如今李延年又受了恩典竟能出得宫去,不知道羡煞了多少旁人。
“大人,这些个银子是皇上赏赐的,您收了便快些出宫吧。”
“劳公公替臣多谢了陛下的厚赐。”李延年叩谢了恩典,看着那小太监捧着的用红色绸布盖着的银子,笑了笑。顺手拿起了两锭银子便塞给了那传旨的小太监。
“有劳公公了。”
“多谢大人,还望一路顺风。”那小太监也不客气,笑着拢了袖子便塞了进了宽阔的袖子中的暗袋。
李延年笑着送了那小太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天大地大,出的宫去,竟是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本不想进宫,进得宫后,心心念念的便是要出宫,如今,真的能出去了,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处。
将银子随手放在了桌子上,收拾了细软,也没什么好带走的,如今在这宫中,他最牵挂的人也去了,终究只剩下他一个。
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入台,不禁念叨起了久别的故里,那儿虽是贫穷,终究是有狗吠蛙鸣相伴,不像这宫里,听上去人声鼎沸,却终究谁跟谁都没有关联。
随手拨弄了一番琴弦,刘彻的赏赐足够他到江南寻一处偏小镇,丰衣足食的过完下半生。倒是这把箜篌,自己许久未碰了,或许可以带着,日后闲来无事,拨弄一番,做番乐子也好。
张汤早就得了消息,本想是等在宫门处,却许久都不见那人来,许是等的急了,干脆直接来寻了李延年。
“叩叩叩。”张汤抬手,敲了敲虚掩着的门,从门口处都能见的那人念念不舍的拨弄着箜篌的琴弦。
“门未关,进来吧。”李延年也不回头,说道。这宫里他所熟悉的本就没有几个,该不是来送自己的,或是来看笑话,或是借机奚落一番,这种事,宫里总是常见了的。
张汤纵了纵肩头,自那日之后两人便再也未见过,此次还是张汤头一回亲自来寻了李延年。
李延年一个转身,见门口立着的竟是张汤,愣了半响,“张大人怎来了?”定了定心神,撇了首,按捺下心中那抹说不出的情绪。
“听说协律都尉今日出宫,好歹相识一场,想着来送送都尉大人。”张汤挑了挑眉,抬脚便靠近了那人三分。
李延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有劳大人挂念了,这宫里,相识的人多了,日后也不会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了,大人也莫还太挂念的紧。”也不知是怎的了,李延年偏偏就说出了这番酸话,说完连自己都能感觉到那股子酸涩。
张汤低低的笑了,也不反驳那人,只走到那架落了灰的箜篌旁,犹记得那人日日未自己抚琴的日子,只是隐隐中,总是变了些许。伸手随意拨弄了几下,发出些许刺耳的琴音。
李延年忍不住笑了笑,这人还真是。
“就这般走了?你可甘心?”张汤也知道自己没有那份天赋,自己都晓得难听的很,干脆收了手,却是依旧头也不抬,似漫不经心的问着。
李延年低低的笑了一声“有什么不甘心的,这宫中,还有值得我留念的么?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可以出得宫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不甘心?”
“那刘髆呢,他还那么小,你就甘愿放心他一个人在这深宫之中,你就放心那可怜的孩子,刚出世就失去了母亲,现在连本该最亲的舅舅都要抛弃他独自逍遥去?”张汤说道,若是可以,他也希望李延年能离得这吃人的皇宫,只是他却深刻的明白,若是这人离开了皇宫,定是会离的他远远的,寻了个他找不到的地方,独自逍遥而去,只怕他再也寻不得那人,倒不如想尽办法将那人硬是留在这皇宫之中,虽得不到,却总是晓得这人还是在的,就离着自己不远,自己总还是能远远的看着这人。
李延年愣了愣,手中的动作顿了顿。“他还小,我也没有办法,皇上总不会容我将髆儿一同带走了吧。”
“你就未想过守着髆儿,待他再大些便离开么?”
张汤诱惑道,李延年却是垂了首,他不是没考虑过,只是,这离宫的机会,怕只有这么一次,若失去了,恐怕便不会再有。
“日头不早了,若都尉大人还要出宫去,本官也好送大人一程。”张汤抬头看着李延年,对于李延年,他再了解不过,那人总是心软,若不然,当初便也不会为了李夫人而进宫了,只怕今个,还要为了那人的孩子而留在这深宫之中。
果然,李延年转过了身子,“大人先走吧,下官就不远送了,至于大人说的这事,也不是下官想留便能留下的。”转过了身子,只留给了张汤一个背面,那落了灰的箜篌,只怕自己暂时还不能将它带走。
张汤会意的勾了勾嘴角,撩了袍子便大步跨了出去,李延年,你一心想出得这宫门,只怕,错了此机会,你一生都出不得了,修要怪本官心狠。
……
李延年终究是未能出得那宫门,为了刘髆,张汤说的对,刘髆太小了,一出生便失去了母亲,在这深宫中,一个失了母亲皇子,要如何存活,自己终究是舍不下这可怜的孩子。
……
悠闲的午后,草原之上牛羊成群,蔚蓝的天空偶有结伴的大雁飞过,或有人弯了大弓射下一两只,晚上便就可以多添了野味,外面的侍卫都用着胡语交谈着,卫青根本听不懂,干脆落的个清闲,喝茶看书,实在闲的慌了自己便跟自己下棋。
那日伊致斜要求了密谈,自己到底是卸了防备,想着在自己的地盘,外面数万大军,这人在自己的地盘,说什么也不会对自己怎样了的,总还是低估了这伊致斜。
卫青至今都不清楚那人终究是如何从他哪数万大军中神不知鬼不觉的走了出来。细细的思量了,定是军中有了奸细,那人到也本事,连自己都未察觉到那人在自己的茶水之中放了东西,又或许说,他从未料到那人竟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出那种卑劣的事情。
悠闲的喝了口茶水,现今自己肯定是出不去的,莽撞之下只是自寻苦吃,倒不如静静的等着,待寻了机会,必须要一举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