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椒房殿门口,楚稷吩咐孩子们:“你们先去侧殿歇一歇。”
言毕握住顾鸾的手,往正殿走。
景云听闻圣驾到了,匆匆迎出来,在殿门口一福:“皇上。”
楚稷顾不上听她问安:“皇后如何?”
“……今日又好些了。”景云低着头,“但太医说是……说是……”
四个字卡在她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可看着她的神情,两个人就都懂了。
回光返照。
楚稷一喟,迈过门槛,步入寝殿。顾鸾随在他身后,入殿间视线一抬,便见皇后靠着软枕坐在床上,怔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察觉有人靠近,她下意识的抬起头,旋即愣了一瞬:“皇上。”
她想下床,被楚稷拦住。继而又注意到顾鸾,眸中滞了滞:“皇贵妃。”
顾鸾沉默地朝她福了福,心中五味杂陈。
皇后已病了几年,形容枯槁,早已没了当年的端庄与气派。现下病得重了,更已连说话都没什么气力。
她一时想,自己或该退出去,方便皇后与楚稷说话。可没来得及开口,却听皇后道:“臣妾有话想单独跟皇贵妃说。”
顾鸾浅怔,见楚稷看过来,便点了头。
楚稷无声地离开,她坐到床边,皇后凝视她半晌,嘴角漫开一抹苦笑:“本宫走了,永昌就不必那么累了。”
顾鸾心下发沉。
自她一年前病重开始,永昌每个月至少往返行宫一回,谁都看得出他累。
顾鸾便也不想说什么空话,只告诉皇后:“永昌是个孝顺的孩子。”
“是啊。”皇后点点头,笑意更深了些,“你把永昌教得很好。”
顾鸾垂眸:“是太后娘娘教的。”
“本宫还没有那么傻。”皇后一哂,顾鸾僵笑,不再争辩。
皇后沉了沉:“可他不是块做皇帝的料。”
顾鸾心底一震,望向皇后,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皇后眼帘低下去,口吻低沉:“这事,本宫想了许久了……皇上早些年与本宫说得潇洒,说什么立储当立贤,后来却还是愈发重视起了嫡子。每每提起,总说当以永昌为尊。可是……”她摇摇头,“永昌心思纯善,资质平庸。本宫看来看去,终是觉得他能当个好儿子、好兄长,日后或许也能当个好父亲,却未必能当个好皇帝……”
她一边说,一边抓住了顾鸾的手:“这事,皇贵妃得慢慢劝一劝皇上。也只有你能劝得动皇上了。”
“……好。”顾鸾应声。
应得含糊,应得心虚。
她太知道楚稷为什么会“愈发重视嫡子”,说到底,不过是说给皇后听的,为了换皇后舒心。
他与皇后并无太多情分,可也到底做了两世夫妻。
他们都知道皇后寿数不长,唏嘘之余,也盼皇后这仅有的几年能过得舒服一点儿,这才商量着这样骗她。
他们想着,皇后也就只有这几年了,真正的立储之事却是过二十年再议也不迟,此事撒个谎也无伤大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