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杨瑾本来的目标就不是要拿下燕州?那她怂恿征伐战争到底意欲何为?她的复仇真的跟自己的复仇是一样的吗?
望着站立在大殿中央,气息奄奄却又气场强大的杨瑾,宗主倏忽意识到,也许自己从未真正看懂过这个人。
——那储轻缘呢,会背弃自己吗?
一直以来求而不得,用尽各种方式将储轻缘强留在身边,然而这一刻,主动权却不在宗主手上。
他不会启动磁场禁锢,一旦禁锢住储轻缘的神力,大殿之上虎狼环伺,他和储轻缘都将沦为刀俎上鱼肉。
他真的什么都没了,只有储轻缘了。
他握着储轻缘的手紧了紧,可对方却奋力争脱了他。
仿佛被狠狠捅了一刀,又仿佛坠入寒潭,但他却感到了异常的平静——所有对储轻缘的欲望、感情,以及由此生出的怨恨,就在此刻做个了结吧。
杨瑾打开了玄木棺椁。
里面竟还有一副玻璃罩,一具头颅被击穿,衣衫褴褛、面目全非的男性尸体被冰封在其间。
不知佣兵寮使用了何物冰封尸体,明明已经毫无生命迹象,皮肤、血管却还栩栩如生。
尸体的整条右手臂由机械替代了肢体,随着全甲兵们将玻璃罩竖起,角度侧旋,尸体自腰间贯穿至后背的机械肌腱若隐若现。
储轻缘心跳骤停。
太过熟悉的躯体,曾经亲吻抚摸过的每寸肌肤,只需看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但他立刻捂住眼睛,垂下头,痴傻了一般不住喃喃:“这不可能是真的……不可能,不可能……”
之前他还一直怀疑阿遥是不是冯琛,一直在不停试探,结果现在冯琛的尸体就摆在他面前,这怎么可能……
杨瑾的声音再次传来:“这孩子的父亲是我的一位旧识,曾以性命相交换,求我救他儿子。宗主的嘱托我不敢辜负,但尸体我要带回佣兵寮安葬,算是给九泉之下的旧识一个交代。”
声音传进储轻缘的耳里,渐渐微弱,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离他越来越远,仿佛身处另一个时空,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就只剩不远处的棺椁伫立在面前。
寮长的目标
储轻缘抬起头、睁开眼,浑身颤抖地望向前方,然而泪水溢满眼眶,迷蒙住了双眼。
所有纠缠过往在脑海中混乱翻涌,“动岛”上两人分别的一幕恍如隔世。
“所以,就不要再见了吧,看不到你,我就不会心痛了。”储轻缘想起自己最后说的那句话,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为什么要说那样决绝的话?
他佝偻起身子缩成一团。
当时那些话对冯琛的伤害有多大,现在就加倍反噬到他自己身上。
他张了张嘴,想再呼唤一声心爱之人的名字,结果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喉咙好像被石块堵住,只能发出“啊啊”的嘶哑声。
——我说的是假话~我想再见你一面~想再跟你拥抱、感受到你的呼吸、听得见你的心跳!小远,我说的都是假话呀~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呼喊。
他猛地爬起来,踉踉跄跄地直冲那棺椁跑去。他不相信眼前的一切!不亲手触碰到那具冷掉的躯体,他就不相信!!!
但很快便有一群全甲兵围过来,将棺椁盖上,往大殿外搬运。
“不要啊!!!”储轻缘终于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拼了命地向前追赶。
可全甲兵们搬运的速度非常快,储轻缘脚下发软、步履蹒跚,根本追不上,快要迈出大殿门口时,宗主的亲兵们挡在了他面前。
“荻绛!详见-逼问,“荻绛”是储轻缘的南陆本名,意为混沌。“储轻缘”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取的,与冯琛的本名“冯清远”谐音。”背后传来一声厉声喊叫,是宗主绝望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