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轻缘已经很久很久没听人喊过他的本名了。
他顿住了,转过身,最后看了宗主一眼,然后决绝地回头,对着阻挡的亲兵低声喝道:“挡我者死!”
亲兵们望向他背后宗主的神色,不敢退却。
立刻,其中一个亲兵被无形力量拎到半空,拧断了脖子,直直坠地。
再没有人阻拦他,储轻缘冲出大殿。
剩下的南陆部族首领们噤若寒蝉、面面相觑,时不时抬头,瞟向大殿内对峙的宗主和寮长。
首领们皆受制于全甲兵,一动也不敢动。
现在储轻缘离开,大殿内外都被全甲兵控制住,而宗主身边只剩十几个亲兵,局势一下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
佣兵寮突然背弃宗主,是谁也没有想到的。
——如果说宗主意欲为泊落族复仇,不会放过南陆人,那佣兵寮寮长呢?
对于这些南陆首领们来说,杨瑾显然更加不可信任。
正当众人面色凝重,唯恐今日不能活着走出大殿时,杨瑾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本来就没多少血色的脸庞,一下子惨白如纸。
使徒赶紧扶住她,惶恐道:“老师,你怎样了?”
杨瑾痛苦地捂住胸口,缓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没事儿。”然后神情复杂地深深望了宗主一眼,转头对使徒道,“时间不多了,快行动吧。”
向来对杨瑾唯命是从的使徒,听到这句命令,眼神闪避了一下,随即灰暗下去,竟犹豫着没有动。
杨瑾握住她的手,低声再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使徒感到一股温热潮湿涌上眼眶,她撇过头,不想让杨瑾看到,命令殿外佣兵寮的车队接走杨瑾,而自己紧随其后。
杨瑾居然就这么不管不顾宗主,扬长而去,这让一众南陆首领更加摸不着头脑,殿内的全甲兵还在,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十几个亲兵围成一圈,护在宗主四周。
他们是宗主从南陆幼童中亲自拣选、从小训练的贴身护卫,算是对宗主最为忠心的一群南陆人,可再怎么忠心,都只是血肉之躯,根本无法与全甲兵相对抗。
幸而留在大殿上的全甲兵也仅仅是控制住在场众人,没有更进一步的行动。
看起来,也许眼下,杨瑾并不想把这群人怎么样。
然而时间一久,被扣押在大殿上的人们还是惶恐起来——杨瑾离开时明明命令“时间不多了,快行动”,现在却完全将他们这群人,甚至包括宗主都晾在一边,那她所谓的“行动”到底是针对谁的?
宗主此刻紧闭双目,盘坐在亲兵围成的保护圈中央,一语不发,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但他按在腰间兵刃上的手微微颤抖,不停有大颗汗珠从额前滑落。
就在僵持愈发焦灼之际,突然大殿偏门处传来一声凄厉惨叫,惊得众人纷纷侧目。
偏门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打开,三个赤裸半身、皮肤苍白、四肢修长到渗人的“奉献”正攀附在墙壁和天花之上,眼神空洞地注视着在场众人,而地上,两个守卫已经被撕成了碎片。
这下大家直接魂飞魄散,根本顾不上全甲兵的控制,吓得纷纷站起身,拼命想要挣脱逃跑。
只知道遵守命令的全甲兵立刻上前阻拦,一时间场面乱作一团。
“奉献”向来被严加看管在玉带河碉堡内,受宗主直接控制。那里重重把关、层层守卫,怎么会有三个“奉献”突然出现在教宗总坛大殿上?只可能是有人故意放进来的。
混乱人群中,宗主凝望着那些“奉献”,目光雪亮锋锐、又带着极度悲怆,答案再清楚不过。
一个亲兵凑到宗主耳边低声道:“宗主,趁乱快走吧。”
没有时间犹豫,在一众亲兵护卫下,宗主从大殿另一侧偏门仓皇出走。当有全甲兵来阻拦时,几个亲兵便纠缠住全甲兵,同时向“奉献”开枪。受到攻击的“奉献”无差别地将这些全甲兵、连同亲兵都拧成了麻花。
血泊之中,全甲兵身体扭曲得不成人形,却像完全知觉不到疼痛一样,竟又爬了起来,围攻“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