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酷现实中,有人不惜一切、以生命为代价温暖了他,这份爱太沉重,太悲壮,但也正是这一份爱托起了他已经坍塌的世界。
冯琛轻柔地拍打着他的背部,跟讲故事哄小孩似地道:“在‘动岛’跟你分别后,我便回到佣兵寮去找使徒,她说有办法让我混进教宗救你出来,唯一的代价是变成这副模样。我心想变成这副模样也挺好呢,你就不会认出我,我就能一直守在你身边,陪着你、护着你了。
我没多大能力,不敢承诺护你一世,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能护你一时便护一时。过去是我懦弱,对不起你,唯愿此生还能有多些岁月,让我弥补所犯的过错。”
储轻缘哽咽道:“怎么这么傻。”
冯琛倏忽笑了:“傻吗?大概是色迷了心窍,甘愿为你上刀山下火海。”
储轻缘锤了他一拳,然后沉默了,他不擅长用言语表达自己的善意,更别说爱意了,但现在,他很想将自己的真心剖开给爱人看。
踌躇半晌,他终于抬起头,认真道:“我原以为自己恨你,再也不愿见到你,可结果日日夜夜、魂牵梦萦的都是你。才明白自己之所以那么恨,是因为一直深爱着你,从小到大,只深深爱过你。我生下来就注定要生活在灰暗的世界中,是因为你闯了进来,生命才有了颜色,才对这人间有了眷恋。”
冯琛呼吸停滞了一瞬,微微侧身,捧起储轻缘的脸庞。
储轻缘凝望着冯琛,道:“往事已矣,唯愿此生还剩多些岁月,让我能守在你身边,爱着你,一辈子。”
马车还在缓缓前行,前方是安全的所在,两侧是可以信任的同伴,而深爱之人正与自己紧紧拥吻。他们互诉衷肠,再没有了隔阂、猜忌、不安。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中相拥相守,储轻缘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安宁。
前途漫漫,将来会怎样犹未可知,乱世之中,普通人尚颠沛流离,更何况他这样被人觊觎的对象。
但此刻的他,拥有着小小的幸福,非常满足,在爱人怀中放松地闭上双眼,做了一个很美很美的梦——梦里尽是鸟语花香、草长莺飞,太阳朝升夕落、四时美景变换,他和爱人并肩依靠着,坐在山坡上看落霞满天倒映在村口的池塘,远处渺渺炊烟、零星灯火,有小桥、有流水,还有……家。
释然
等储轻缘再次醒来时,已是深夜,马车停在了“自在之地”一处四合院中。他很疲惫,虽然清醒了,却不想起身。
冯琛便也一直坐在车上没有动,任由他靠着。
又过了一会儿,见储轻缘左右来回翻腾了好几下,冯琛才柔声道:“进屋去吃点东西,洗漱一下再休息,这几天奔波,都没正经吃上过一顿饭。”
储轻缘点点头,随他下车。
院子中有一些人在打扫,但邢彦不在,萱娘也不在。
储轻缘能察觉到冯琛的隐隐失落,握紧他的手,两人一同进屋。
一迈进大门,就看见几个医院的人正忙活着收拾屋子,而堂屋餐桌前,诺诺将最后一盘热菜端上桌,抬眼瞥见储轻缘进来,眸子瞬间放出光彩,赶紧擦了擦手,几步小跑迎上储轻缘。
不过临到跟前,诺诺还是矜持地停下脚步,只搓着手,激动地颤抖着声音道:“储大夫,你终于回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她虽然对储轻缘极其忠诚,但关系始终比不上冯琛那样的亲近,她和储轻缘更多是追随与被追随的关系,中间隔着距离。所以,此刻的她虽然欣喜万分,却不敢有任何超出身份的举动。
然而储轻缘刚刚经历了失去汪汪的痛苦,得知身世后,破碎了对父母的憧憬,甚至一度以为冯琛也已不在人世。连番重创过后,现在的他不愿意失去任何一份珍视的关系,比起以前的淡漠,如今他想要表达自己的感情。
这世间虽然残酷,给了他无尽伤害,但还有关心他的人在牵挂着他、等候着他。
储轻缘上前几步,抱紧诺诺,道:“谢谢你,一直以来都无条件地相信我。”
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向诺诺的直白表露。
诺诺倏地一下就热泪翻涌,她对储轻缘的心意得到了最坦诚的回应。
储轻缘抱了好一会儿没松手,诺诺渐渐脸泛红晕,见冯琛还在一旁盯着,顿时不好意思,而冯琛变成这副模样也超乎了她的想象,他们到底遭遇了什么诺诺现在不敢多问。
于是诺诺轻推了一下储轻缘。储轻缘松开后,她擦干净眼泪,微微欠身:“储大夫,你们回来了我真是太开心了。床头抽屉里有冲剂,你睡前喝一碗,对治疗发烧有好处。我就不多打扰了,你们用过晚膳早休息。”说罢也向冯琛欠身,又恋恋不舍地看了储轻缘几眼,才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