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个劲儿道:“知道了知道了,我都记脑子里了。要注意休息,有事儿找二郎三郎,不给瑶儿相看定亲。行了,你赶紧走吧,等你走了我也清净了,回头我寂寞了,就找拧月过来陪我说话。”
沈廷钧正行礼的动作陡然顿住,他顿了许久,终于是挥退了屋内的丫鬟,随后压着声音在母亲身边说了几句。
老夫人先是不敢置信,“你说什么,拧月跟你一趟船南下。”老夫人首先怀疑起,儿子和拧月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但随即她又听到,闵州有人在追杀寻找拧月兄长的人,拧月的行程要全程保密,不然怕有性命之忧。而大郎此番是去查盐道上的案子的,只要涉及到盐税就没有少死人的时候,所以他的行程也非常需要人掩护。
沈廷钧就把他和桑拧月扮做夫妻结伴南下的事情交代了,老夫人心有余悸,一个劲儿道:“这样好,这样你们俩都能安全些。”
沈廷钧见老夫人没多想,也就没再多说什么。真就是匆匆辞别了几句,就转身出了门。
而老夫人直到沈廷钧远去后,才陡然觉得这事情好似还有点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来。便索性不为难自己,不继续去想了。
但因为大郎来去匆匆,她的注意力全被他吸引了,这就导致老夫人忘记了一件事。
那就是,虽然大郎上一次拒绝了和楚家女相亲,但因为早先她和镇国公世子夫人,也就是太子妃的母亲互相透过话,而楚家对沈廷钧无疑是满意的,因而,出嫁当天就写信回老家,让镇国公夫人说服楚仪,让楚仪无论如何上京一趟,与沈廷钧相亲。
如今楚仪都要北上了,可廷钧这孩子却要南下办案,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这若是把人家孩子晾上一年半载,这事情能说的过去么?
老夫人懊恼的一拍额头,“都怪我,只顾着担心他没人伺候的事情了,倒是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我之后可该如何给镇国公府交代哦。”
崔嬷嬷在旁边听明白了事情因果,就笑着说:“您老别为这事儿烦忧,指不定走到半道上侯爷就和六姑娘碰上了呢。不是有句话说,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指不定六姑娘和咱们侯爷就有缘分呢。”
老夫人嗤之以鼻,“哪来的缘分哦?大郎是乘船南下,中间都不带停歇的,他如何能在半道上碰上楚仪?罢了不说这事儿了,大不了等那姑娘进京后,我找镇国公府的世子夫人赔礼去。”
*
京城渡口人来人往,放眼看去到处都是繁忙热闹的景象。
桑拧月几人到达渡口时,就见西边天空布满了绚丽的彩霞。霞光万丈,倒影在水面上,便衬得那水面都璀璨夺目起来。
此情此景可堪入画,奈何出门匆匆,她随身没有携带纸笔。再来就是带着纸笔,如今她也无心作画,便只能默默将这良辰美景刻写在心里,以待来日有了闲暇,再把这些美景刻画在纸张上。
桑拧月正发呆,就陡然听到身后有人说:“什么时候过来的?等许久了么?”
桑拧月转身过来,就见沈廷钧正站在她身后。
他换了一身不打眼的黑色直缀,布料虽然依旧名贵,但比起他在侯府日常穿着的衣物,这件衣裳明显低调许多。最起码衣裳上虽然有精美的纹路,但不是用金银线刺绣的,而他惯常穿的朝靴也换掉了,头上只用一枚简单的玉冠束发。
不过穿着虽简单,但他通身威严气派,又长得如此英挺俊美,因而只是往这边随意一站,便吸引来无数视线。
桑拧月看到有许多人在有意无意的看着这边,便赶紧说:“我也才刚过来,并没有等多久。侯爷既然来了,那我们上船好不好?不然再站下去,怕是有人会认出侯爷来。”
沈廷钧便自然的拉过她的手,说了一声“好”,继而又道:“我让成林在这边候着你,他没从船上下来么?”
桑拧月努力忽视掉手腕上的热度,也努力掩藏那种不自在。
她佯做平静的说:“我没看见成林,许是他被什么事情绊住脚了。”
桑拧月本是无意一说,熟料还真让她说准了。
两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成林被人拉住说话。他面目还算平静,可时不时扫视周围,眸光中都是焦灼。看那模样,也是想脱身而不能。
而拉着成林说话的男子身形孱弱,姿容却修伟。他穿着打扮非常不俗,一举一动尽显天子骄子的从容与矜贵,看着就是个出身高贵的。
桑拧月看见后就微微动了动手腕,示意沈廷钧也往那边看。
沈廷钧看见了,但没说什么,他很快收回视线,然后在周边人的掩映下,带着桑拧月上了一条不起眼的客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