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繁忙的情况下,还要准备晚上与常武行会面一事。
也确实称得上一句日理万机了。
眼瞅着到了傍晚时分,沈廷钧停下笔,重新更换了衣衫,便再次出了门。
今日要去的却不是什么酒楼,而是在一处僻静的宅子。
这宅子的东家是谁已不可查,只市井中有传言,说是这边乃是一老御厨的后人经营的风雅之地。因里边布局雅致,且饭食顺应四季阴阳变化,更合乎天气冷暖而置,是以在这闵州城中还颇受追捧。
这家私房菜馆中,常武行和雷霜寒此时已经在花厅里等着了。
这边地方小,但布局确实称得上风雅。如今正是夏季,屋内清一色的青绿布置,甫一入眼便让人感觉到一股清凉之意。再加上墙角的水缸中,荷花身姿袅娜的从中探出身影,或含苞待放,或优雅的舒展着身姿。那颜色或粉或红,便又在一室清凉中,添上了些明媚芬芳。
雷霜寒百无聊赖的喝着茶,一边探头探脑的往外看可有人来。
等的实在不耐烦了,他便凑近大舅哥,和常武行说起小话来。
“据说,昨晚上王家给沈侯那府上送美人了。”
常武行觑了一眼坐没坐相、站没站相的妹婿,面色无波道:“你这消息倒是灵通。”
“哪里哪里,我也是听下人嚼舌根,才听来了这消息。”又带着不怀好意的笑,鬼鬼祟祟的和常武行说,“可这事儿的后续发展,大哥你指定不知道。”
“什么?”
“那些美人又被沈侯派人送回王家去了。哎呦喂,你就说这事儿搞笑不搞笑,送礼还送不出去,王家这个脸可丢大了。”
雷霜寒此时取笑王家取笑的厉害,他却全然忘记了,昨天见完了大舅哥,回到家中后,他找到自己夫人,也和常敏君商量给沈侯送礼来着。
他倒是没想着送几个美人啥的,毕竟有风言风语说,沈侯来闵州时,船上是有美人同行的。虽然不知这话是真是假,但办事全靠女人,这点让雷霜寒很看不上眼。
其实打从心底里,他就对送礼这事儿很看不上眼。但这不是,不是那什么么?
就王家送礼了,我不送,总感觉沈侯会偏向着王家似的。这要是不送礼,自己会心虚;若是送了,那好了,他就会有一种,大家又在同一起跑线上了,所以沈侯你不可以因为“礼物”这东西,而偏向其中任何一方。
反正雷霜寒就是这么一个心理,而他和王家当了十多年对头,自问对于王启河会如何操作,心理还是有点数的。所以,在明知道王启河会送礼讨好沈侯的时候,他怎么能坐以待毙呢?
雷霜寒就和夫人商议着,是不是直接送点金银珠宝过去?但他这人别的毛病没有,就有一点,就是他很贪财。当然,他不贪外财,他就贪他自家的财。换句话说,他就是个吝啬鬼。若是家里进账了,他指定高兴的眉开眼笑,可若是拿这么些银子去送人,那坏了,他得心疼死。
也好在雷霜寒虽然靠不住,可常敏君却是个可靠的人。她就拉出了常老爷子说话。
常老爷子几次三番进京面圣,对于长在圣人膝下的沈侯,他自然也是认识的。只是之前沈侯年岁小,还只是个跟在太子身后的不起眼的伴读,他便也没有多留意。可自从沈侯三元及第,继而被陛下安排到六部轮值,那敢问满朝文武,谁还敢不把沈侯看在眼里?
那时沈廷钧是他们的同僚,更是个来势汹汹,前途不可限量的朝中官员,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常老将军自然也重视了,回来后就和家中儿孙说,沈侯虽出身勋贵,却自是朝中一股清流。话虽然简单,却对沈廷钧的品性给与了最高的褒奖。
也因此,在雷霜寒蠢蠢欲动时,常敏君直接摁住了他,病三言两语打发他去前院教导三个儿子习武写字去。
雷霜寒就这般被打发了,此时再回想起昨晚上成毅将美人们都送回王家门口时的形状,他依旧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觉得沈侯这做法也太损了,这不明摆着打王家的脸么。可谁让王家做事不经大脑呢,人家是陛下钦点的钦差,你们殷勤款待,这多少也能说过去,毕竟是尽一尽地主之谊么。可你还大张旗鼓的送礼,这就不合适了吧,这不明摆着给沈侯行贿,让人知道沈侯做事不公正么。
正取笑王家做事不靠谱的雷霜寒,却全然没意识到,若不是常敏君阻止的及时,他现在怕是都没有闲暇嘲笑人王家人。毕竟自己也闹出了笑料,他如今怕是连来赴宴都拉不下脸。
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只说左等右等,依旧没等到沈廷钧过来。雷霜寒忍不住看了看门口的沙漏,得,时间才过去一眨眼,距离约定好的事情,还有一炷香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