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破案之日,沈廷钧收到了从京城来的飞鸽传书。
留在京城柳树胡同的门下,俱已被雷霜寒的人暗自扣押。
这个消息传来,沈廷钧心中再无侥幸。他也已经清楚,他在桑拧月身边安插了人手的事情,雷霜寒必定已经心知肚明。
雷霜寒不可能不做出防范,那这些时日从晋州来的书信,那些消息的真假……怕是没有一丁点为真。
沈廷钧沉默了一宿,不知这事情桑拧月有无参与到其中,她的态度又是如何。
终究是不死心,他再次遣人秘密去往晋州。
熟料,本是随性的一次安排,竟得到了一个让他当场失色的消息。
这也是沈廷钧将两桩案件移交到随行钦差手中,让他们善后的原因。
当然,不管是刑部、督察院,亦或是大理寺的那些官员,他们不知道侯爷如此安排的深意何在,只以为是侯爷体恤属下,也要给他们一些功劳挣。
出来就是为了挣前程的,这现成的功劳放在手中,众人不要才是傻子。
也因此,他们感恩戴德,积极表现。对于侯爷要替陛下巡视南方各州府的河道,因此要缺席一些日子,他们也都打包票让侯爷放心去。等侯爷归来之日,他们必定将所有后续都料理妥当,届时就可以直接押解犯人回京了。
沈廷钧就这般离开了闵州,客船彻夜不息在河面上急驶,短短三天就到了晋州和徽州的交界处。
也就在他对着书本出神时,成毅过来在他耳边禀报了什么。沈廷钧当即眉眼沉沉,他放下手中的书本,闲庭信步一样走出了呆了三日之久的舱房。
……
再说清儿见到对面船上那人当真是沈侯,表情又喜又惊。
喜的是,他乡遇故知,且这个故知还对自己有大恩,且稳重可靠,位高权重……那就不用担心沿途会遇到水匪了。
虽然大哥派遣了许多人手护持他,但这还是清儿第一次离开姐姐出远门,心中的忐忑不言而喻。
他这一路上,都在担心会不会遇见水匪劫道,会不会身边这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只是假装是大哥身边的护卫,他们表面上要护送他去晋州,其实不定是大哥的仇家派来的人,要拿他威胁大哥?
他一路上都提心呆胆,可身边毫无可依靠的人选。唯一能靠得住是素心姐姐,也只是个女流之辈,还需要他多照顾……可以说,清儿这一路都紧绷着身上的那根弦儿,就连晚上睡觉,都恨不能睁着一只眼。就真的很担心,睡前还在客船上,等第二天醒来,不是在土匪窝,就是在某个狗大户家中的地牢里。
他真的很心累,而这种心累,随着距离晋州越来越近,他的心也提的越高。
一方面他近乡情怯;另一方面,若是敌方真有什么算计,怕是很快就要下手了。
就在这种战战兢兢中,突然看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熟人。清儿惊喜的如同久旱逢甘霖,真是恨不能当即吼上一嗓子。
当然,即便现在没有吼出声,但清儿的动静也惊动了原本在船舱中休息的诸人。
雷霜寒身边的几个护卫率先跑了出来,他们按着后腰处的腰刀,警惕的看着河面上的动静。直至看到沈廷钧——沈侯他们自然是没见过的。又见沈廷钧身边随侍的两人,俱都是练家子的模样,而沈侯更是仪表贵重,威仪凛然,这明显一瞧就不是善茬。
众人在得罪与不能得罪间徘徊,也就是这时候,素心也匆匆的从船舱里跑了出来。
她先是看到清儿好好的,提着的心就放下了一些。继而扭头就看见不远处船头处站着的侯爷,那一刻素心双目圆瞪,浑身瑟缩不已,她脱口而出一句“侯爷”!继而想起自家大少爷将侯爷安排在姑娘身边的人手,全都扣押关到不知道哪里去了,素心顿时心虚惶恐的不得了。她仓皇的抓住清儿的袖子,牙齿磨的咯吱作响,可却再也说不出其余的话。
然夜晚安静,河面上更是只有河风徐徐吹动的声音,素心刚才那句破了音的“侯爷”虽然音量不高,但也逃不过几个行伍出身的护卫的耳目。
侯爷?闵州倒是有个沈侯,不知眼前这位又是那个侯爷?
几人用眼神示意清儿,想让清儿代为解惑。奈何清儿现在满心满眼都是“得救了”的兴奋,根本没看见他们的眉眼暗示。
不过,也不用他们再暗示清儿了,因为下一刻清儿就直接给出了他们答案。
就听清儿眉开眼笑的大声问说,“侯爷,您不是在闵州审案么,怎么跑到这边河道上了?再往前就是晋州了,侯爷您也要去晋州么?晋州是我老家,如今我兄姐都在晋州等着我。侯爷你路过晋州要不要去我家喝杯茶,歇歇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