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眼前的不是奶娘,更没有孩子,而是满身风霜,一身憔悴的沈廷钧。
桑拧月看见他,本是是想笑的。想对他说,她很厉害的,给他生了个儿子,六斤六两重,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大胖小子了。
可嘴巴才刚张开,她的眼泪就控制不住的从眼眶里跑出来。原本想说的话,也变成了一句句控诉,“你说等我……生产时,指定……能赶到,可我孩子都生了,你才来……”
她气若游丝,那话更是低低的,根本没两个人能听到。可沈廷钧就站在她旁边,任是她再小的声音,他都能知道她说了什么。
沈廷钧在她床边落座,从袖口中拿出帕子来。就这般一下又一下,认认真真的给她擦着眼泪。
可她太委屈了,之前又太疼了,即便是现在,身下还在传来若隐若现的疼痛。她便愈发哭的厉害,甚至哭出了声音。
沈廷钧俯身过来吻她的眼泪,又吻她的唇,一点点安抚她的不安、惶恐与委屈,“是我来晚了,都怪我,是我的不是。快别哭了,你现在在月子里,更该好生养着。你先好好养身体,之后我认打认罚好不好?月儿快别哭了,我心疼……”
沈廷钧的眼眶也红了,可他依旧抱着桑拧月,一下下轻柔的哄。
常敏君很不想在这时候冒出来,当个讨人嫌的。但是,真不能让妹妹哭了。毕竟月子病不好治,这要是哭伤了眼睛,以后后悔也晚了。
再来,妹妹还躺在一片血污中,得赶紧给妹妹换张床才是。
第169章鹤儿
桑拧月被沈廷钧抱到另一张床上躺下,她身上的衣衫,也被重新换了干净的。
一番折腾下来,又吃了一碗红糖鸡蛋,桑拧月枯竭的力气补充上一些,这才有闲暇看一看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肉。
孩子红呼呼的,说是大胖小子,可桑拧月真没看出来他有多胖。不过孩子眼线很长,可以想见以后睁开眼,眼睛指定很大。
孩子像谁桑拧月一时也没看出来,倒是常敏君说,“眉眼像她,五官轮廓以及鼻子嘴巴都像沈侯。”桑拧月仔细看了又看,依旧没看出个所以然,最后只能讪讪的问沈廷钧,“你看他像我们俩么?”
沈廷钧颔首,回答她,“孩子像你,更像我。”
他想摸摸孩子的小手小脚,但是新出生的孩子实在太脆弱了,也着实是太小了。沈廷钧一身风尘仆仆,不敢碰孩子,他也有些后悔刚才抱了拧月。
沈廷钧还在不错眼的看孩子、看桑拧月,可桑拧月着实太累了,话说不了两句,便频繁打了四五个哈欠。沈廷钧催促她,让她先睡一会儿,她忍不住点了下头,继而秒睡过去。
桑拧月睡着了,孩子也安稳的躺在包被里。
母子俩都好好的,沈廷钧一颗心终于安稳下来,这才起身离开,去隔壁房间沐浴。
等他沐浴完换过衣衫,从房间中出来,桑拂月已经在外边候着了。
两人视线相对,沈廷钧走向桑拂月,两人一道去了花厅。
桑拂月开口就是质问,“拧拧的预产期你不是不知道,既已知情,还迟迟不到,他们娘俩你怕是不想要了吧?”
沈廷钧态度很是诚恳,“非是不想南下,实在朝中有重案,三司会审,我难以脱身。”而等他终于脱开身南下,接连遇上两个暴雨天气。江面上风大浪大,安全起见客船不得不停泊靠岸。也是因此,原本预计三天前就该到闵州的,这才拖延到今天才到。
后边这个原因沈廷钧自然没说,但只前边那桩重案,就足够桑拂月好奇的了。
京城距离闵州不近,但也不算远。京城是天子所在地,朝堂上若有什么动向,当天便有人往这边送信来。可沈廷钧说的重案,这边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桑拂月好奇打听,“什么案子,还需要三司会审?难道朝廷又有盐税案和叛国案了?”
“这倒没有,是荣亲王贪污赈灾银两的事情被揭发了。”沈廷钧轻描淡写了一句,丝毫不提自己在其中所起到的作用,以及这事儿牵连甚广的程度。
但他不说,桑拂月却能想象的出来。
自古贪污案一查就不是一个人,那都是从上到下一撸一大串。有时候几十人,有时候几百人。
今朝曾发生过一桩贪污案,贪的是赈洪灾的款项,听说当时从二品大员到不入流的小吏,处置了足足有千余人。
可以说,当今朝廷对于贪污、受贿,这些打击都很重。毕竟朝廷给官员的各种荣养银子很足,官员的俸禄更是前朝的三倍左右。都不用官员们省着花用,这银子养家也足足够了。更别说朝廷还有专门的养廉银。在这种种厚待下,官员若是再去贪污受贿,那就说不过去了。更不用说你一个堂堂亲王带头贪污,那帝王不办了你都对不起当朝的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