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谁这么恨他?是谁这么恨沈家,在这种时刻,还要用这种办法让沈家身败名裂?
还是说,这也只是某个人计划的一环?将罪责推脱到旁人头上,自己便可以轻松获得所有好处……
亓官同越想越心惊,想带上人手去太傅府看一看,又陡然间想起,府里所有能打的侍卫人手都被郁修远调去和姜国人作战了!
因为事情太突然,事关生死,谁也没来得及思考,以至于所有人都轻易交出了人手。
他家里,不,所有臣子家里都没有任何自卫能力。
“完了……”
亓官同呆呆跌坐在地上,满脸呆滞地喃喃:“全完了……”
叛国的人根本不是沈太傅,真正叛国的其实是——郁修远!
可他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
郁修远先以抵抗姜人的名义抽走所有臣子家里的护卫,接着又将效忠自己的军队士兵摆在臣子家门口,美名保护。
就算他们反应过来,现在也没有任何能和他抵抗作对的能力。
所以在混乱的此刻,他还非常有闲心地安排自己和柳倾的成亲仪式。
南州被封锁,供给断绝,普通百姓们只能勒紧裤腰过日子,一粒米都要安排得清清楚楚。
但皇宫里什么都不缺。
集结郁朝最高权力的地方,哪怕是在现在,也能支撑得起一场奢靡的成亲。
“你喜欢什么样的嫁衣?”郁修远自顾自问,又自顾自答,“不过现在没有时间做新的嫁衣,只能先用旧的,就用你准备嫁给陆舟的那一套吧,你肯定会喜欢的。”
“……我爹娘呢?”
孱弱的声音如同某种细瘦易折的藤蔓,在片刻的安静后响起。郁修远抬眼看过去,看到柳倾昏昏沉沉倚靠床柱,长发散落,脸与唇色都无比苍白——他被带进来后就生了病,即使如此,依然美得不可方物。
天光正亮,但是照不亮他投过来的眼神,阴暗而冷锐,仿佛是一直藏在黑暗里窥探的蛇。
柳倾恍惚想起很久以前,在某个宫殿里,陆舟对他说,好像有人在看着他们。
——是这样的眼神吗?是他一直在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吗?
柳倾憎恨又害怕这种眼神,想刺瞎他的眼睛,想躲起来;可是他没有伤到郁修远的能力;能保护他的人也不在了。他只能强迫自己抬起头,不躲不避地看过去。
“十三皇子,我求你……求你放了我爹娘,”仿佛有一根极细的线勒住了他的咽喉,他害怕极了,密密的眼睫毛不住颤抖起来,声音也跟着颤,沙哑而断断续续,“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只要你放了他们……”
毫无疑问,这是这位娇纵任性的大小姐第一次求人。
可悲、可怜、又可爱,教人想要在他身上施加诸多暴。虐,让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变得更加可怜。
“大小姐,你还没有认清你现在的处境。”郁修远不咸不淡地说,“你现在是我的,无论你想做什么、不想做什么,都由
完结+番外(第210页)
不得你。”
柳倾指节用力曲起,紧紧攥住了衣角。
“你很聪明,猜到了我不喜欢在一个昏迷的人面前杀人。”郁修远慢条斯理站起身,倾身靠过去,投下的阴影将他完全笼罩,平静带笑的语调里透着一种彻骨的阴冷,“但我的耐心和时间都是有限的,大小姐,早点好起来,说不定你爹娘还能赶上我们的成亲仪式。”
郁修远大笑着离开了。
柳倾再也支撑不住,脱力般倒下去:“爹……娘……”他想不出任何办法救出爹娘,他连这座寝宫都出不去,他没有力量,他只是个被惯坏了的大小姐。他将自己蜷缩起来,一颗颗眼泪无意识滚落:“陆舟……陆舟……”
……
皇帝吐血之后,身体状况急速变差,似乎提前透支了生命里的所有精力,只剩下一具骤然衰老的躯壳。
又像是一滩快要腐烂的树叶,散发出难闻的、属于死亡的味道。
郁修远面不改色立在一旁:“大敌当前,百官惶恐难安,父皇,国不可一日无君,您身子不好,不能再处理朝政,儿子愿意为您分忧。”
“你……你是故意的……”皇帝猛烈呛咳几声,咳出陈旧暗红的血,“你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