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巧听了,撇着腮帮子朝她咬牙冷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上去撕了她那张破嘴,还明着暗着较劲?这话也有脸说!刘姑娘够级别么,跟我家姨娘都不是一个档次的,想斗都没本钱。还下毒害刘姑娘,我家姨娘闲出屁来啦?损种一个,你推到王姨娘身上还可能让人信一信,我家姨娘?老爷信你才怪!
她本是笃定在心,深知自家姨娘如何受宠,可忽然便见冯元转头望向姨娘,眉头皱得死紧,脸色难看至极。
绿莺还没表示甚么,春巧先有些站不住,难不成老爷还真信呐?她感觉浑身都不好了。
第126章
巧慧的一番话,指向明确。冯元先是一怔,他原属督察院,参与过三司会审,对嫌犯的第一招就是先上刑后威吓,遇到被打惨了的小胆儿立马就招,没确定她是凶手,不过是吓一吓这丫鬟,她竟祸水东引到绿莺身上?呆愣过后,他就是一怒,这丫鬟简直是疯狗!
他忽然转头望向绿莺,眉头皱得极紧:“她说得可对?刘氏怎么跑你那里吃鸡汤去了?”他面色之所以难看,其实倒不是为了刘氏,而是若真是鸡汤有问题,那凶手其实要害的人就不是刘氏了,真正想害的目标是哪个,不言而喻。
可春巧不知他所想,还以为是怀疑上姨娘了,再也顾不上瞪那杀千刀的巧慧,连忙跪地抖着嗓子道:“不,不是的,那鸡汤是奴婢亲手炖的,没假他人的手,绝对没毒的,奴婢可以发誓。”零
“刘姑娘是到过妾身院子,当时妾身觉得汤腥气重,便让给了她。”绿莺也跟着跪地,她当然要为自己人作保,天天吃的都是春巧手里的东西,要有毒不早出事了?想了想,她故意问了一句:“春巧,途中可曾有他人接近过那汤?”
“绝对没有!”春巧使劲儿摇头,坚定道:“从焯水到炖汤,一个多时辰,哪怕最后头撒葱花,都是奴婢亲手侍弄的,一直守得好好的,没人靠近过。”
绿莺朝她笑着点点头,眨眨眼:我相信你。春巧眼睛有些湿漉漉的,心里好生温暖。其实直到此刻,绿莺依然觉得刘氏死因不是饮用鸡汤,因病暴亡?或是别人下毒?她是觉得应该交给官府,在这疑神疑鬼猜来猜去的,徒然无功。
冬日的地板又硬又凉,冯元让绿莺起身。绿莺也觉得腿有些僵,索性从善如流,不过中途狠狠心,将春巧也一块拽了起来,冯元撇过眼,装作没看见。
最开始的百口莫辩,因为李姨娘与随身丫鬟的扯入,让巧慧松了好大一口气。本以为能摘出事外,可当又变回原点,仍是她孤零零一个人跪着,眼睁睁看着她主仆二人施施然起身,她讷讷地有些发蒙。腿已然没了知觉,全靠腰撑着才不至于瘫在地上。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些明白过来,好像将李姨娘指出来,是做错了。
而绿莺起来后,顿了顿,终于她一咬牙,忽然从袖口间掏出一道信封来,给冯元递了上去,又将信的来源说了下。
这事眼看着越来越复杂,在场之人皆是一头雾水,好奇地看着那个光秃秃连个落款都没有的信封。冯元疑惑地展开信,将那几个字扫过后,眼中惊疑不定,开始一一打量起众人。他的目光带着尖锐的审视,好半晌屋内都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不知道信上到底写了甚么,此时被他一盯,顿觉瘆得很,连一直啜泣的巧慧都生生将哽咽缩了回去,憋得一抽一抽仿佛得了羊癫疯。
信的事儿绿莺原本并不打算说,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说出来也没人信,还有那惨不忍睹的字体,简直就跟淘气孩子闹着玩似的,就是当时她自己,也是抱着怀疑之态的。可这时候,不说不行了,她要让人相信那汤绝对是安全的,绝对没有外人给加过料。若是说她加料去害刘氏,更是无稽之谈了。
绿莺笔直地跪着,毫无躲闪,真切地望向冯元。四目相对,她眼里是真诚,希望他能相信自己。她知道他会相信的,原因很简单,她并没有害刘氏的理由。零
冯元刚才还算稳重,此时仿佛有根鸡毛掸子在扑打他的心脏,他忍不住渐渐有些躁了。不敢想象,若是死的人换成绿莺,此时她青紫着脸,口鼻流血地瘫在地上气绝身亡,他又该如何?光是想那么一瞬,假使那么一瞬,他就浑身发冷,寒毛倒竖。他忍不住有失厚道地庆幸,死的多亏是刘氏。
在这一屋子中,有他的发妻冯佟氏,有相伴多年的王姨娘,还有朝夕两载有余的绿莺。人与人间的考验总会在关键处现端倪,不可否认,这些人中,若只能选一个人去相信,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绿莺。他算偏心么?当然,人心本来就不是天平,没办法不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