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暴殄天物啊!
“云风说的不错,东西难得才见我们的诚意么。”江云谏将那二两茶叶推过去,“将本宫这些也装进去。”
太子作出了表率,放在平常,王德元是要狠狠拍一通马屁的,但此刻却没这个心情。
他眼珠转了转,忽想到一条曲线救国之策:“出使小宛是大事,五殿下可有陛下敕令?”
江云谏代答道:“王公公不必担心,云风离京时,曾向父皇讨得敕令,若军情紧急,可相机随宜。”
小宛与北虞接壤,彼此之间亦有纷争。
北虞强而小宛弱,嘉元年间朱将军镇守北境之时,也曾遣使结好小宛,共抗北虞。
王德元见最后一条路也被堵死了,只得遣小太监将那斤茶叶尽数包好,交给江枫。
这样好的茶,自己连个茶味都没闻到,便要送予胡人。
王德元越想越心疼,只得安慰自己若舍了这好茶,退了北虞的大军,陛下的封赏下来,要多少好茶没有?
这般想着,倒颇为划算。
以至于江云谏赞了两句“王公公不单高风亮节,为人最是亲切热情,正堪随使团出访,扬我大周国威。”
他心中便升起士为知己者死的慷慨之气,复又想到留在崇州营不一定哪日便成北虞的阶下囚,不如随使团出访。
若不成功,横竖上头有江枫顶着,陛下发火,不过溅点火星子在身上;若真借来骑兵,解崇州营之围,便是大功一件。
只赚不赔的买卖,他王德元如何能放过,当即便答应下来,临行时又如荆轲别燕丹一般,慷慨陈词,泪湿青衫。
未曾想,才行了半日便后悔不迭——
马车颠簸,他乘上便要晕吐,因而只得骑马,不过半日浑身的骨头架子就似要散开一般,偏旁人都没有怨言,倒显出他这个监军最为无用了。
不过么,王德元又想到自己年纪最长,自然比不得年轻的,思及此,立即理直气壮“啊呦”起来。
“王公公可是身子不适?”月明掀起车帘关心道。
此刻她与阿宝皆用布将头面裹得严严实实,只留一双眼睛在外头,乍一看还以为是哪里来的胡人女子。
那哑女便算了,王德元想,一个男子作这等打扮,有辱斯文。
王德元很不屑于同这样的人打交道,但此时他哀嚎了半日,却只有月明好心关照,王德元倒觉她内心不失赤诚,十分值得相交了。
“可不是?”王德元有气无力的,“咱家比不得你们年轻,一把老骨头都要颠散架了。”
说罢又“哎呦”几声。
月明在心里暗暗发笑,“王公公可千万撑住。”
她瞥一眼江枫,那双深邃的眼微阖起来,似在养神。
“五殿下今晨还同我讲,出使小宛,少了谁都行,最要紧的是要将王公公带上。”
王德元听了这话,精神为之一振。
月明真挚道:“我私下想,兴许是公公人才好,有学问,模样又亲切。”
江枫睁开眼望过去,便见月明转头对他促狭一笑,其实他的原话是若不将这阉贼带上,待本王借来兵,崇州七县只怕已尽属北虞了。
月明放下车帘,见江枫仍旧无甚表情,暗道一声无趣,便只悄悄与阿宝相视一笑,又掀起帘子。
“王公公可还撑得住?万万不可强撑,只同殿下说一句要歇脚,殿下岂有不许的?”
王德元舒心舒肺,脊梁都给撑开了似的端正起来,正色道:
“才走了半日,歇什么脚?你们这些年轻人皮肉娇嫩,要歇自去歇息,莫来撺掇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