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岳低下头去看她,在大公主那端庄的外表下,却倏地见到了一双红肿未散的双眼。
她瞳孔漆黑,眼珠圆润如小鹿,秀气的鼻头上出的微汗,透露出了她眼下抱着四殿下有多吃力。
“没了母亲,她还是很难过的。”展岳忽然鬼使神差地想,“是不是和我当年一样?”
展岳的脑海里,模模糊糊地忆起了当年的自己。
那个被深藏在心里的大雪飘飘的夜晚,又一次地抢占了他的心头。
然而,还不等他绕出一个确切答案,乾清宫的陈伴伴却亲自出来,将嘉善给牵了进去。
等几人都彻底走远,连个脚步声也听不到时,和展岳一起当值的吕六才似悲似叹地感慨了一句:“唉,这宫里啊,有多少人只是看着体面,内里却一个比一个心酸。”
展岳抿唇。
“就好比刚才的大公主,”吕六的声音逐渐放低了,“陛下看着元后的面子,可能会爱重她几年。待来日陛下立了新后,新后又诞下嫡子,大公主的日子,没准就要难过起来。所以说,投生在帝王家……可惜了。”
后面的话约莫是讳莫如深地,吕六的音调越来越小,直到连话音儿也完全听不见。
展岳只直挺挺地站着,未曾插过话。他的心思,还放了一半,在适才那张红扑扑的脸蛋上。
其实,吕六的话没有说错。陛下是一定会立新后的,四殿下又是那个样子,大公主日后的境遇,可想而知。
展岳这个人,天生共情感就不足,脑子里可能是少了那根名为“同情心”的弦。他倒不会像吕六一般长吁短叹,只是有点惋惜地想。
他们才那么小,就要卷进这种波谲云诡里,确实如吕六所说,可惜了。
不过,也就只是可惜罢了。
世上的可怜人那样多,展岳自己尚且背负着一身烂账,哪里能腾出手来管别人呢。
你学不会坚强,或许,活该就要被软弱所打败。
那个时候,朝内朝外,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等立了新后,陛下对大公主的宠爱,必然要分一半给新后所生的孩子。
展岳也不例外。
有人抱着看笑话的心思,想看着大公主高楼起,高楼塌。也有人期待着,小小的女孩儿,能英姿勃勃地站起来,别给人随意欺负了去。
只是,任谁都没想到,兜兜转转过去了这么多年,不仅中宫主位空悬,就连大公主,也还是如往昔一样得帝王喜爱。
她好像一株最坚韧的蒲草,在皇后薨逝后的许多年里。她默不作声保护着幼弟,还能始终在帝王心里,保持着春风吹又生的趋势。
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的展岳,大概自己都没注意到。当年的惊鸿一瞥,不知何时,慢慢转化成了一种深深的执念。
成了午夜梦回时,男人心里唯一柔软的缠绵——那样坚强美好的大公主,他好想要。
想保护她,也想能依赖她。
如今,多年的执念成了真——
展岳的瞳孔不禁微缩,他深深地呼出了一口长气。
身下的嘉善还未经过云雨,明艳的双眼中,尚有几分略带青涩的娇媚。明明还未开始,展岳竟都觉得食髓知味起来了。
他身上流动的每一滴血液,都在心神激荡,在叫嚣着、充斥着身体上最原始的渴望。
嘉善的青丝微湿,见展岳的目光仍然停留在自己身上,她有些慌乱地叫了一声:“展砚清。”
展岳轻“嗯”了声,语气里带着别样的旖旎。
他上半身胸膛已然赤果,此时此刻,经过了一天的劳累,他的眼神难免透了股懒洋洋。
他一手垫在嘉善的腰间,以一个半拥的姿势将她抱在了怀里。
两人的唇齿刚刚分开,嘉善的双眼也有些朦胧迷瞪。展岳凝视着她,忍不住地又低头去,亲了下她的额尖。
他随手掀过棉被,那映着“龙凤呈祥”的被子,瞬间遮盖住了嘉善柔软的身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