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自石头处起,便成了小河。
小溪只有一人宽,小河有三人宽,一座小断桥横亘在河面上。
四面都是巍峨的大山,月光从峰顶洒下,照亮这条银色的缎带和这座孤寂的断桥。
此时已经完全听不见上游的声音了,只是远远的能看见金色的灯光在跳跃。
怀瑾的心骤然寂寥下来,奴隶站在岸边,她走上那座断桥,站在断裂的地方看着下面的流动的水面,一轮破碎的月亮正在水底看着她。
正享受着这难得的宁谧,忽然对岸传来男人的歌声:“有情阿妹连一只,当得月光照大河。”
乍然这一声唬了怀瑾一跳,她往后退了一步,用百越话问:“你是谁?”
“嗯?你不是百越人?”那个男人忽然这么说。
男人站起来,怀瑾只见到一个挺拔高大的身影,并不能看清面部,他的嗓音听起来应该是个年轻人。
你、是、谁。
三个字,怎么就听出她不是百越人了?怀瑾静静的看着那边,那个男人居然换了她熟悉的语言:“你是中原人?”
一口标准的雅言,怀瑾有些疑惑,这里除了他们,竟还有别的中原人?
“你是谁?”她也换上了雅言。
“你的声音像莺儿一样好听。”那个男子走下水,蹚水走到了断桥下面,怀瑾俯视着他,月光下只能看见这个人明亮的眼睛,因为他也戴着面具,是一张牛头面具。
断桥离水面很近,男子的头正好到她腰间,他一低头能看见草鞋里面细长白嫩的一双足,打量了一下他看着怀瑾的眼睛,笑道:“美目扬兮,巧趋跄兮。”
这人声音带着轻微的鼻音,语调格外不正经,怀瑾当即不悦道:“你是什么人!说话放尊重些!”
“我并没有不尊重你,我是在夸你。”还是不着调的语气,但他下一个举动瞬间让怀瑾恼了,这人竟然想来摘她的面具!怀瑾顿时大怒,一脚踢了过去。
这是临时起意的攻击,谁知这男子只是微微一侧身子,精准的躲了过去,并徒手抓在了她的小腿上。
岸边几个奴隶见忽然不对劲,连忙跑过来。
怀瑾听到这个男子笑了一声,然后把她拽下了水。
怀瑾几乎是扑在他身上入的水,怀瑾屏住呼吸挣扎着想出水面,谁知这男子竟然抱着她往下一沉,大力的禁锢住她。
警铃大作,她立即去摸腰间的匕首,谁知男子忽然把她一翻,怀瑾的背贴住了他的胸膛,双手也被他一只手抓住,竟是挣脱不开。
这一连串动作瞬间完成,男子禁锢住她,拍了拍她的肩,然后手指着水面上。
怀瑾只感觉他们正在顺着水流飘,她看见了遍布星子的天空变得扭曲,山峰在水的折射下变得如梦似幻,仿佛另一个世界。
但她气息已经憋到极致,再不上去恐怕就溺死了,求生本能让她猛烈的挣扎起来。
身后抱着她的男子忽然立起来,下一刻他们双双出了水面。
怀瑾摘了面具,抹掉脸上的水,大口的喘着气。
缓了一会儿,她再看向四周,断桥早看不见了,那几个奴隶也没看见,不知道这一会儿功夫究竟飘到哪里来了?
“原来你长得这样好看!”这个男子近在咫尺,一说话怀瑾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
眼神一沉,怀瑾以自己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去拔腰间的匕首,但男子仿佛在她脑子里安了监控,她只是一动,男子立即就把她腰间的匕首拿了起来。
“嗯?是闽越那边的匕首。”男子的手指滑过刀柄上雕刻的枫叶,赞道:“刀造得不算好,不过雕刻不错。”
怀瑾的心跳如雷,再不敢动一下了。
怀瑾镇定下来,客气的问道:“先生的雅言说得极好,想来也是中原人?不知是哪国人呢?身手又这么好,想必是哪家贵族公子,可否告知姓名?在下姓张,是故韩国人。”
“故韩国人?韩国已被灭了?是谁?秦国还是楚国?”男子似乎有些年没有在中原待过了,一应变故全然不知,只是听到这些消息,他面上却一点波澜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