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羽心道,若论容貌,是肯定比不上以前那位姐夫的,其他本事他现在也尚未见过。不过看这人对姐姐当真是极好,无处不细心,他暂且就先认了这个新姐夫了。
桑楚察觉到项羽在打量自己,扯了扯嘴角,便回了头,继续看着白雪出神。
英月往火盆里添了新柴,枯朽的木头被烧得噼啪响,怀瑾心里静悄悄的。
偶然的,她想起来张良,不知他此刻在做什么,他在的地方下雪了吗?
再想起他,就如想起一个故友一般,淡淡的惆怅萦绕在胸口,她叹了一口气。
她这一声叹太突兀,院子里几人都奇怪的看着她。
“是不是觉得无趣了?”桑楚道,她月份大了,这段时日都没怎么出去。
怀瑾僵硬的笑了一声,迅速找到理由:“大雪寂静,要是有一段乐声就好了。”
黄公扭头看过来,他一直蹲在院子里守着那口坛子,眉毛上都有了雪珠,他说:“我不善音律,家中无一乐器。”
“等我一会。”桑楚突然起身出门,怀瑾都没来得及叫住他,这人就跑没影了。
又是叹了一口气,桑楚整个冬日都穿着单衣,也不知他冷不冷,会不会着凉。
怔忪了一小会儿的功夫,桑楚满身是雪的从外面回来,手里一截枯黄的竹管。附近两里远的山坡上才有竹子,他这一小会儿功夫居然跑了这么远,怀瑾不由瞠目。
桑楚抖了抖身上的雪,然后拿起一把雕刻用的小刀把竹管上的枯叶全削掉了。
黄公看得颇有兴致,笑道:“当年没见你这么上心。”
似乎意有所指,桑楚没回答,只是专注的雕着竹管。过了一小会儿,一根短笛就做好了,只是看着有些粗糙。
“你想听什么曲子?”桑楚侧头看着怀瑾。
她尚未反应过来,项羽就说:“《下里》会吗?”
这是楚国的民歌,传唱度非常广。
桑楚点点头,然后把短笛放到嘴边。
静默须臾,安静的小院响起了一段悠扬的笛声,怀瑾怔怔的看着桑楚,有些动容。
黄公听了一会儿,摇头大笑,有种狂人即视感:“伯胜啊伯胜,你被困住了。”
桑楚并未停止吹奏,他的眼睛看着地面,黑而粗的睫毛上有那么一两片雪。
他神态安然,仿佛已与雪花融为一体了。
英月嚼着牛肉干,忽然耸肩道:“好听是好听,就是听着心里空落落的。”
“这是侯先生境界高,你不懂。”宋天昊在小师妹头上拍了一下。
桑楚停了下来,笑一声:“也可以吹出别的感觉。
他说罢有把短笛放在嘴边,仍然是一曲《下里》,不过却被他吹得喜庆又热闹,怀瑾放声大笑。
腊月二十八,是她的生辰,不过现在身边的人并不知道,她也不准备告诉他们。
前几天的雪还没化,怀瑾早早的就起来了,她只一掀被子,那头的桑楚就起来了。
“怎么起这么早?昨晚没睡好吗?”桑楚鼻音浓重,低沉又感性。
怀瑾把衣服穿好,然后坐在炕上,说:“我想出去走走。”
桑楚也没有问原因,只是立刻起身,单膝跪在她面前为她穿了鞋。
这么多日子,桑楚已为她穿了几百次鞋了,想到这里,怀瑾的心突然猛跳了一下。
桑楚扶着她走出去,看到新来的乳母阿燕正在打扫堂屋,看到他们乳母就放下抹布,搓着手局促的看着他们:“先生和夫人今日怎地这么早?”
怀瑾笑了笑,温和的让她继续打扫,然后继续往外面走。
桑楚连忙上去扶住,调侃的问道:“你想去哪里潇洒?”
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是想出来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