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木屋外,他看到她和桑楚的缠绵,张良浑身的血液都变得冰凉。他察觉到自己的内心不知不觉的发生了变化,黑暗的角落逐渐爬满灵台,当他开始恶意算计怀瑾时,他惊觉自己再也不是少年时的那个张良了。
那个谦和温柔的君子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也让他感觉到了陌生。
时间,张良感受到时间流逝所带来的变化。
不管是好是坏,是善是恶,人总是善于接纳自己的,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例外,于是便很轻易的开始做出计划。
姜有的宴请,黄公把她和桑楚都带了过来,张良看似在与黄公交谈,可全副心神都在她身上。
他看到她与桑楚窃窃私语,名叫妒忌的情绪把他的心填满。
手心已被指甲掐出血,幸而斟酒的女奴身上有劣质的香粉,将淡淡的血腥味全部盖住。
可是刚平复了的心情,看到她和桑楚掩饰不住的笑意,他放任妒火彻底点燃,他揽着女奴的腰离席,余光却觑着那边。
当看到她明显呆愣住的神情,张良的心开始狂跳起来。
带女奴到了客房,张良刻意未将门关紧,他把小女奴拥在怀中,暧昧至极,可他全神贯注的盯着门口那条缝隙。
桑楚的身影一闪而过,而后便有轻快的脚步声传来。
隔着缝隙的那一眼,张良看到她眼底复杂的情绪,似乎愕然似乎烦闷。
终于如他所愿,他得到了怀瑾的反应。
他心中涌起一种报复的快感。
她可知何谓从一而终?自与她定情,除去占了名分的燕国公主,他将世间其他女子全部摒弃在外。他苦寻她两年,他这辈子早就认定她了,可她……
她可以在燕国的宫殿里与嬴政纠缠不清,她可以在摇曳的烛影下与桑楚缠绵。
怀瑾,你现在可知道了……我的心痛?
外面的声音不再,张良把沉醉的女奴推开,女子一脸错愕的看着他。
张良淡淡道:“下去吧。”
除了让她明了自己的内心,还需要让她没有其他选择,张良接着把注意力放在桑楚身上。
桑楚的身份是个谜,当他探听到桑楚一些信息时,果断离开下邳去寻找真相。
费尽周折终于查到桑楚的事,那令他感到震惊,却也庆幸拿到了桑楚的软肋。
再回到下邳,他将桑楚逼离她身边,又叫人将生豆荚放到那个孩子身边,用孩子把她逼到了自己身边
是,他卑鄙无耻,连一个孩子都能下得去手。可卑鄙如何?无耻又如何!别说那是旁人的孩子,哪怕是他的亲子,他也可以下手。
只要得到她,他可以将天下坏事做尽,所以她的深恨他都全盘接受。
他不怕她恨,只怕她无动于衷,像对陌生人一样对自己,就像那几个月一样,逼得他日夜难眠。
白日里他只作疏离,夜里想到她与别人的恩爱,他难受得如万蚁噬心。
如今她带着恨睡在自己身侧,他感觉到两年未曾有的放松,而她却对自己隐隐防备。
终于等到她睡着了,张良才敢直视她。
这是他一生的挚爱,亦是他一生的执念,哪怕是孽缘,他也要彼此纠缠,只要她待在自己身边。
就在他想如何化解她的恨意时,项伯来了,缠斗时他故意中了那一刀。哪怕那一刀再偏了一点,就能要了他的性命,他也觉得值得。
他终于得到解开她心结的机会,她那残存的爱和不忍,终于成全了他数月来的筹谋。
甚至意外得知了那个孩子,是他的女儿,他在那一瞬间开始感激上天。不是因为血脉的延续,而是因为他再也不必对那个孩子感到愧疚,更是因为这个孩子将他与怀瑾永远连结在一起。
他爱这个孩子,可他爱这个孩子,是因为孩子的母亲。
深夜二人对饮,他知道她必会离开,可他忍不住去挽留。他如今已孑然一身,失去什么都不会再害怕,唯一害怕的是失去她。
他害怕,放开手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她会不会又遇到第二个桑楚?会不会又遇到什么旁的事情彻底消失。
光是想到这样的局面,张良便觉得恐惧,可他此时不能不放手。
不然,前功尽弃,她是一个绝不能勉强的人。
于是他亲眼看着她又离开,站在门口,他凝往着护送她回会稽的队伍,久久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