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丞相要从南郑一路巡视过来,每到一处都要停留两日,自然慢了些。”韩谈给她倒了一杯银丹水泡的甜茶,道:“不过跟着萧丞相巡视,少君必能学到许多东西。”
怀瑾有些怅然,张良几乎是她的全部,但她却渐渐感觉她正在失去什么东西。
孩子则不一样,是与她血脉相连的,是可以证明她还拥有着什么的,她如此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儿子。渐渐又想起女儿,怀瑾不由又一阵动气,阿籍究竟是怎么照顾她的!竟搞到这般田地!
楚营中的事,外人只知道些皮毛,许多事都不甚清楚。想到阿籍和莺儿的流言,怀瑾动了大气,将筷子狠狠砸在地上,骂了一句脏话。
屋子里的人全都跪下了,韩念和韩谈茫然的对视一眼,“他妈的”是什么意思?
就在此时,门外有人来访,士兵进来通传,韩念告了声罪出去接待。
韩念出了一会儿,又匆匆返回,禀告她:“女君,有一个人,说是你的故人。”
怀瑾疑惑的起身,不耐烦的跟出去。
只见一头青牛拉的一辆车,一个男人坐在牛车顶上,满脸痞笑。看到这张脸,怀瑾僵在原地,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女君,是你认识的人吗?”韩谈见她迟迟没有说话,轻声问道。
“你好啊,君侯夫人,可还记得我不曾?”桑楚一个翻身,从车顶上翻下来,稳稳的立在怀瑾面前。
他和怀瑾记忆中的模样似乎没有改变分毫,一身黑色的短打,头发潦草的扎着,几缕碎发在额前垂下,随意又惫懒。
他还是像从前似的,随时随地都带着意味不明的三分笑。
不知为何,见到他,怀瑾的眼睛就红了。
像是满满的委屈终于可以找人宣泄了一般,她哽咽着,叫他的名字:“桑……”
“庶民侯伯盛,见过成信侯夫人!”抢先她一步,桑楚不大正经的行了一个礼。
“你怎么会在这里?”怀瑾吸吸鼻子,脱口问道。
熟稔的语气,仿佛桑楚是隔壁的邻居,两人昨日才刚说过话一般。
“受人之托,带一个……带两个……”桑楚犯了难,挠了一下头,有些滑稽的说:“带一个半人来给你。”
这是什么说辞?怀瑾不解其意。
桑楚敲了敲牛车,里面出来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桑楚指着她,对少年说:“她就是赵怀瑾。”
少年见到她,隐隐有些激动,上前一步,抓住了怀瑾的手。这少年衣服有些脏,韩谈几乎立刻想上前把他扯开,怀瑾却摆摆手,示意他别擅动。
“有个人,要我把他带到赵怀瑾这里,找一个叫林宸的人。”少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像有两团火焰在燃烧一样。
怀瑾不可置信的捂住嘴,这个时代只有甘罗才知道她现代的名字。震惊后,她急切的上前,把少年抓在身前,热切的问:“他在哪里?他……还活着吗?”
少年点点头,掀开车帘子,一张苍白无神的脸映入眼帘。
甘罗!
怀瑾又想哭又想笑,眼泪哗啦啦的往下掉。
“阿罗!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了!”怀瑾过去拉他,甘罗却直直从车上掉下来。
怀瑾差点被砸倒,桑楚连忙上前,一手把怀瑾护在怀里,单手把甘罗拎起来。
桑楚把甘罗放正,甘罗就笔直站好,脸上却一点波动都没有。他的眼睛虽睁着,但一点神采都没有,像是一尊雕像一样。
甘罗的脸和多年前也没有太大变化,除了脸颊上的肉有些松弛,连头发都没白一根,只是他却一动不动。
怀瑾站在这里看了他一会儿,甘罗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身上起了一股寒意,她问桑楚:“他怎么了?”
“很复杂,不如进去说?”桑楚笑瞥了她一样,然后看着门口戍守的士兵:“还是说不方便进去?”
怀瑾擦干眼泪,立即请他们进去,她旁观那个少年。
只见少年过去拉起甘罗,甘罗就顺从的跟着少年走。到了门槛处,少年把甘罗的腿压了一下,甘罗才顺利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