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按照这继承顺序来说,过渡继承法优先于缺位继承法,所以我等还是更推荐前者,若是日后大公子没有女儿,或是别的原因,那再采用缺位继承法也不晚。”
月长老松了口:“此举倒是也妥当……”
等一众长老七嘴八舌完,纪婠才缓缓开口道:“不必如此麻烦,云柔是姐姐的亲生女儿,”
“什么?”一长老张大嘴巴道,“不可能吧。”
“我和姐姐之所以瞒着,是因为内官生子违反宫规,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本想着等云柔立了功,各位便会改变想法,但如今却是不得不说了。各位长老若是不信,可以让她同我滴血验亲。”
“母亲万不得已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当年姑母意外有了身孕,可宫中规定内官不能有孩子。所以她只能秘密生下你并且托付给她的簪星卫心腹,也就是藏在东街光阴巷的赵氏夫妇来抚养你。她本打算等你十六岁的时候以收养的名义让你认祖归宗,可是你养父母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意外身亡,导致这个计划不得不提前。那日在后花园,姑母特地支开你,就是为了交代我宫中有变故,若是她回不来了,就让我等到风波过去后告诉你真相,若是她平安归来,就烧了这封信,继续瞒着你。”
云卿从袖中掏出一封半旧的信件,缓缓塞进她的指缝间。
——吾女云柔亲启
遒劲有力的笔迹映入她的眼帘,在模糊中清晰,又在清晰中模糊。
夜幕之下,女子驱策骏马,向着西郊皇陵飞驰,扬起一路的飞尘。
原野辽阔,天幕低垂,星星眨着眼睛,浅草没了马蹄。
巍峨壮阔的永陵在无边的黑暗中沉默伫立,宏伟至极显萧索,繁华尽处是苍凉。
永昭帝仍健在,可这座陵墓中已经陆陆续续陪葬的不少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每一座帝陵都见证着一个时代的落幕,封存这一个时代的记忆。
这里有永昭帝的原配清河崔氏,有广平王的生父孝永懋君。
有从小抚养她长大的奶娘张倩儿,有形影不离的胞妹永琏帝姬。
有一生征战的骠骑将军薛蠡,有智勇双全的一品太师高渐漓。
还有前任尚宫,簪星卫统领纪妍……
死后葬入帝陵,是大周臣子的最高荣耀,那些安息在永陵中的灵魂,不是永昭帝的枕边人,就是心腹重臣,不是血缘至亲,就是胜似至亲。
“云柔,你别冲动。”青年快步翻身上马,挥动缰绳,策马追赶而去,快喊破了喉咙。
大周官员大多骑马上朝,因此驭马技术向来不差。
云卿本就不善骑射,不到一刻,就被云柔甩得老远。
随着一声长长的嘶鸣,绿衫长裙的女子翻身下马,发簪已被疾风吹散,墨色的发丝散落在前胸后背,无视着皇陵的守卫,直直地往里行去。
“什么人,胆敢擅闯皇陵。”看守永陵的侍卫将两柄长枪交叠,拦住了她的去路。
“让我进去,我要见母亲……”云柔面带泪意,眼神涣散,披散的长发和凌乱的裙裾让她看上去像是话本上精神失常的疯美人。
“这可是帝陵,哪来的疯女人,轰出去。”为首的侍卫一声令下,两柄冰冷坚硬的长枪横亘在她胸前,将她往外推去。
被推倒在坚硬的石板地上,她感觉不到疼似的继续站起来,无视眼前的刀剑枪戟,嘴里喃喃着:“我要见母亲……”,继续往里闯去。
守门侍卫见她是女子,而且手无寸铁不会武功。本意只是驱逐,并不打算伤她性命。
可云柔不要命地往里闯,反反复复被推倒在地后,还是不死心地爬起对抗。
侍卫们终于怒了,在云柔又一次意图冲破他们阻拦的时候,原本横着的长枪调转枪头,向着她胸前刺来,眼见就要入肤见血。
“住手。”清亮中带着些许喑哑的男声从不远处传来。
侍卫的手蓦地一紧,长枪收住,可由于之前使了七成的力,余劲之下,枪尖还是在云柔胸口刺出了一个不深不浅的伤口,渗出的血丝在衣襟上染出了一片殷红,远望去犹如一株正在盛放的牡丹。
一阵刺痛下,云柔闷哼一声后,坐倒了下去。
云卿连滚带摔地下了马,身后跟着只通体雪白的长毛猫。
他凭借血量判断出这只是皮外伤,才松了口气。
“云柔,我们回去。”他艰难地想要抱起她上马。
可不知她哪来的力气,竟挣扎着站了起来,推开他继续往皇陵入口冲去:“我一定要见到母亲……”
侍卫的长枪再次出动,云卿反应迅速,立马扑上去从后背拉着云柔躲开了攻击:“你冷静点,这是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