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先找到高魁,说道:“有劳。高剑仙可以返回剑气长城了。”
高魁淡然道:“不过是起个身,瞪几眼娘们,再白喝一壶竹海洞天酒,什么有劳不有劳的。”
陈平安笑道:“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米裕笑呵呵道:“高魁,与隐官大人言语,说话给我客气点。”
高魁对这位剑气长城出了名的绣花枕头玉璞境,在以前,若是路上遇见了成天想着往娘们裙底下钻的米裕,多看一眼、多说一句都算他高魁输。
昨夜过后,对米裕印象也没太大改观,不过倒是愿意说些话了,当然不是什么好话,“米裕,以后别总这么混日子,你兄长米祜若不是被你拖累,早就该是仙人境了。要知道最早时候,岳青资质,是公认不如米祜的。”
高魁说完之后,便大步离去。
米裕无奈道:“这高魁活该老光棍。我喜欢女子最真心,女子喜欢我也真心,真情换实意,还错了?”
陈平安说道:“就你这鸟样,没被光棍剑仙们砍死,是得谢谢米祜大剑仙。”
米裕转头望向那个依旧百无聊赖坐着的皑皑洲女子剑仙,刚称呼了一声谢剑仙,谢松花就微笑道:“麻烦你死远点。”
米裕哀叹一声,走出大堂,跨过门槛,堆雪人去了,去个僻静角落,堆个形不似神似的姑娘。
米大剑仙,挑了春幡斋的一处花圃,大雪隆冬时分,依旧花草绚烂。
纳兰彩焕那个婆姨,是注定不会来这种地方的,长得是好看,可惜太想着挣钱了。但是那位中土神洲的姑娘,却多半会来此地,而且她一定会喜欢这一本雪下犹开的仙家牡丹。来了花圃,看了这花,便瞧见了偷偷立于花叶下的雪人儿,到时候她便知道自己的痴心一片了。
外乡剑仙离开剑气长城,本土剑仙往往都请客会喝顿酒。
就像当年的太徽剑宗黄童即将返乡,老剑仙董三更便亲自相送一场。
谢松花此去,自然也需要有人送行。
其实陈平安也就是将她送到春幡斋门口那边。
谢松花有些不痛快。
觉得自己不该就这么离开倒悬山。
陈平安便说可以去蛟龙沟那边等着,实在无聊,也可以去雨龙宗逛一逛,散散心。
谢松花立即来了兴致,问道:“这算是挑中了那个江高台?那个戴蒿呢?一并做掉如何?我欠你的那个人情,你这么会算账,总要物尽其用。都是往北去的,剑修御剑,反正极快。”
陈平安摇摇头,“到时候等我消息吧。”
谢松花埋怨道:“如此婆婆妈妈,若非欠你人情太实在,我懒得与你多说,以后到了皑皑洲,莫找我叙旧,么得酒喝了。”
陈平安笑道:“鹳雀客栈那两个小丫头,以后就交由谢剑仙护着了。”
谢松花一想起此事,便心情大好,“都是好苗子,我会好好栽培的。成为她们师父这般的剑仙,可能有点难,地仙剑修,跑不掉。陈平安,这事,还得谢你,不过不算欠人钱,与你道声谢,便算了。”
陈平安琐碎叮嘱了一番,什么两个小姑娘都是剑气长城市井出身,年纪太小,又未曾见过外边的天地,教剑传道一事,很紧要,但是如何能够让她们在浩然天下活得自在些,又不可忘本,都需要谢剑仙多费心了。尤其是在她们能够自保之前,切不可提及自己出身剑气长城,更不能在修道生涯当中,一有外人提及剑气长城的闲言碎语,便意气用事,话说得再难听,也该忍一忍,就当是学剑之外的修心了……
谢松花听得一阵头疼,只说知道了知道了。
两人临近春幡斋大门口。
陈平安终于不再絮叨,问了个奇怪问题,“谢剑仙,会亲自酿酒吗?”
谢松花有些摸不着头脑,“当然不会。”
陈平安笑道:“我有个朋友,曾经说过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山中何事?松花酿酒,春水煎茶’。”
谢松花直截了当问道:“陈平安,你这是与那米裕相处久了,近墨者黑,想要调戏我?”
陈平安百口莫辩。
与女子打交道,陈平安觉得自己从来不擅长,远远不如剑仙米裕,更加不如那个从敌变友的姜尚真。说实话,连好朋友齐景龙都比不上。
谢松花爽朗笑道:“果然是个雏儿,别管平时脑子多灵光,仍是开不起玩笑。”
陈平安松了口气。
谢松花抱拳道:“隐官大人在此停步,别送了,我没那与男子逛街散步的习惯。”
陈平安笑着抱拳还礼,“无法想象,能够让谢剑仙心仪的男子,是何等风流。以后若是重逢,希望谢剑仙可以让我见一见。”
谢松花冷笑道:“风流?风他个娘的流,找了我还敢风流,砍死。”
陈平安无奈道:“谢剑仙,此风流非彼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