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璨又问道:“意义何在?”
男人笑道:“一定要有意义吗?”
他松手起身。
片刻之后,顾璨依稀见到一望无垠的海面上,突兀出现了一骑白马,踏波而行,风驰电掣,拖拽出一条极长的流彩莹光。
只见马背之上,有一副赤色甲胄,跟随马背起伏不定,甲胄内里却无人身。
这一骑往岛屿这边而来,骤然停下马蹄,当一骑静止不动之后,好像海水都随之凝滞。
柳赤诚按耐不住,来到师兄和顾璨身边,微笑道:“运气不错,能够在茫茫大海,遇见一位南海独骑郎,此事无异于-大海捞着针了。”
顾璨不曾听说什么南海独骑郎。
却见到那骑多出一杆金色长枪,枪尖直指岛屿,似乎在询问来历。
然后一瞬间,南海独骑郎便收起了长枪,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顾璨发现身边男子已经消逝不见。
柳赤诚笑道:“渌水坑那头大妖要惨了。火龙真人强行破不开的禁制,换成师兄,就能够长驱直入。”
顾璨问道:“师父与那渌水坑大妖有仇?还是斩杀大妖,纯粹为了积攒功德?”
柳赤诚说道:“别去瞎猜,师兄做事,随心所欲。”
顾璨皱眉不语。
柳赤诚幸灾乐祸道:“你的心境,被陈平安的道理压胜太多,小心惹恼了我那师兄。”
顾璨置若罔闻。
三人在这座岛屿略作休憩,柴伯符好不容易积攒了点灵气,就又开始跟随两人一起赶路。
昔年元婴境时,洞府窍穴如那豪门宅邸,灵气如那满堂金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以肆意挥霍,如今小门小户的,真阔气不起来了。
水路迢迢无穷尽,路过一处,柳赤诚大喜,“顾璨啊顾璨,你小子真是个大有福缘的,跟着你逛荡,不缺奇遇。先见南海独骑郎,如今又见此处。”
柴伯符如坠云雾。视野所及,大海茫茫,并无玄妙。
柳赤诚挥手破开迷障之后,顾璨视野中出现了一座岛屿,寸草不生,山石嶙峋。
柳赤诚笑道:“是块歇龙石,会随水迁徙,并不扎根。上古岁月,曾有四座,被打碎一座,炼化一座,青冥天下那座岁除宫的鹳雀楼外,一条大水中央,也有一座,以秘法将其稳固,浩然天下就只剩下这里了。太大太沉,仙人都挪不动,倒是可以驱使搬山之属,一点一点挪窝,不过没谁敢,毕竟是有主之物,此地算是渌水坑那位的禁脔,那家伙可不是易于之辈。与精通水、火两法的火龙真人,都能打个天翻地覆,不过是略逊一筹,这才退去海底老巢。换成是我,与那火龙真人为敌,只有束手待毙的份。不过也有些仙家修士,会跟在歇龙石身后,运气好,能捡到些从山崖滚落入海的珍稀龙涎,就是一大笔横财。”
古语有云,龙潜渌水坑,火助太阳宫。
曾是远古水神避暑行宫之一的渌水坑犹在,可那座太阳宫却不知所踪,据说是彻底打碎了。
顾璨凝神望向那座歇龙石。
山上并无任何一条疲惫蛟龙之属盘踞。
但是禁制一开,气象横生,山水交接处,似有浓稠状异物从岸上流淌入海,芳香扑鼻极远。山上偶有一点灵光绽放,稍纵即逝,似有颗颗宝珠坠落石缝间。
柳赤诚笑道:“怕什么,凑近了去看啊,我师兄都杀进渌水坑了,又有我在旁护道,你到底怕个什么?你应该想着怎么将此物收入囊中啊,别忘了咱们白帝城彩云间,有那黄河之水天上来,更有那鲤鱼跳龙门的壮阔景象,你小子若是搬了此物过去,作为歇脚地,多少水族会念你的大道恩情?”
顾璨说道:“远观即可,一件身外物,贪图所谓的香火情,只会耽误我修行。”
柳赤诚无奈道:“你看那修行路上,多少得道之人,也仍是会拣选一两事,或醇酒或美人,或琴棋书画,用来消磨那些枯燥乏味的光阴岁月。”
顾璨说道:“那就等我得道了再说。”
柴伯符小心翼翼说道:“似乎无人看管这座歇龙石,那么些天材地宝,天予不取?”
山泽野修出身,如果见了钱都不眼开,那叫眼瞎。
何况柴伯符修行水法大道,腰间那条螭龙纹白玉腰带上边,以及上边悬挂着的一长串玉佩、瓶罐,也都是没有机缘获得一只龙王篓的替代之物。
柳赤诚推了柴伯符一把,笑眯眯道:“龙伯老弟,你去,顾璨带来的福缘,我卯足劲开的门,你轻松捡宝,事后如何分账,顾璨说了算,都是老朋友了,想必顾璨不会亏待了你。”
柴伯符悻悻然,三人一起,他胆气很足,毕竟靠山是那白帝城,可若是自己单独一人,他可不敢登上什么上古遗址的歇龙石。
顾璨说道:“去吧。”
柴伯符膝盖一软,结果被柳赤诚抓住脖子,随手一丢,砸在那歇龙石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