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落一身尘土碎屑,柴伯符头皮麻烦,老子哪怕是元婴之时,也只敢尝试着去捕捉一条小蛟小虬之类的,这会儿直接掉入一处蛟龙老巢,算怎么回事?
话是这么说,少年面容、身段的龙伯老弟,循着一粒宝光的转瞬明灭痕迹,一个饿虎扑羊,跃出十数丈,从石缝间刨出一颗枣核大小的宝珠,柴伯符愣在当场,双手使劲一搓,搓去那颗宝珠的些许污垢尘土,轻轻呵了一口气,以水法牵引宝珠灵光,顿时绽放光芒,四周水气弥漫,沁人心脾,柴伯符凝神端详手中异宝,神色雀跃,喃喃道:“果真是虬珠,品秩极高,卖给帝王做冠冕,一颗谷雨钱打底!若是作为龙女仙衣湘水裙的点睛之物,女修们多半愿意掏两颗谷雨钱。如果来个十数颗,打造那水法重宝‘掌上明珠’手串,听说最被上五境的女仙青睐……”
远处柳赤诚啧啧道:“好一招饿狗吃屎,就是瞧着恶心了点。”
柴伯符开始大肆搜刮山中宝珠。就连那山崖不同地段的石材质地,都一一叩击过去,仔细确认了一番。
顾璨说道:“野修道路不好走,其中艰辛困顿,不足为外人道。”
柳赤诚笑道:“这是同病相怜?”
顾璨摇头道:“在说个事实。”
柳赤诚问道:“事后分账,多分点给龙伯老弟?”
顾璨还是摇头,“半点不给。”
柳赤诚哈哈大笑。
顾璨问道:“既然有那海上仙师能够凭借山上秘术,寻觅歇龙石求横财,现在禁制一开,会不会很快有人赶来?”
柳赤诚笑道:“多半是有的。”
顾璨闻言后御风去往歇龙石。
柳赤诚与他并肩而游,三千多年前,蛟龙之属,还是司职风调雨顺、水旱丰歉的显赫存在,会去往大陆,播云布雨,归来之时疲惫不堪,往往在此半途休歇,纳凉驱暑,修养精神。动辄有千百条疲龙盘踞其上。不过反正我是没亲眼见过。师兄见过。”
顾璨说道:“道家有部《太上洞渊经》,曾经详细记载了一百一十六位龙王之名,以及各自职责所在、所具神通。”
柳赤诚点头道:“六月六,市井百姓晒伏,龙宫也会晒龙袍。世间各处水府的龙女,往往会选择在这一天上岸,拣选情郎,多是露水姻缘,运气好些的男人,还可以入赘龙宫。可惜喽,如今世人再无此艳福。”
顾璨问道:“歇龙石不会开了门,就任由外人予取予夺吧?”
柳赤诚摇头道:“当然不可能,渌水坑会专门让一位捕鱼仙驻守此地,玉璞境修为,又近水,战力不俗,只不过有我在,对方不敢妄动。再者这些宝珠、龙涎,渌水坑还真看不上眼。说不定还比不上岸上一些灵器品秩的奇巧物件,来得讨喜。渌水坑每逢百年,都会举办避暑宴,这些水中之物,渌水坑恐怕早已堆积如山,时日一久,任其珠黄再舍弃。”
两人飘落在歇龙石一处山崖顶部,顾璨蹲下身,伸手触及岩石,尽可能熟悉此处地理。
柳赤诚感慨道:“把这个世道想得简单了,人心人性,单薄如白纸,也就那么回事。可要想得复杂了,就是自讨苦吃,学问无穷尽,以有涯求无涯。你学谁不好,非要学他陈平安。”
顾璨说道:“这个世道,一个柳赤诚十个柳赤诚一百个柳赤诚,都是一个鸟样,但是有没有他,大不相同,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
柳赤诚不愿与顾璨过多评价陈平安,容易被记恨。
柳赤诚突然笑道:“有拨仙师大驾光临,呦呵,还有两位漂亮姐姐。”
顾璨瞥了眼柳赤诚。
柳赤诚讥笑道:“他娘的这要是还有那万一,我以后每天给龙伯老弟做牛做马!”
而那个龙伯老弟,还在山上四处寻宝,勤勤恳恳,却注定一颗雪花钱挣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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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渊,姜尚真,这玉圭宗新旧两位宗主,联袂离开山头,来到了桐叶洲中部的大泉王朝边境。
双方都遮掩气息,落下身形后,徒步走向那座狐儿镇附近的客栈。
荀渊啧啧道:“竟然愿意自去一尾。异哉。”
姜尚真懊恼道:“不曾想浣溪夫人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都没能瞧见,罪过罪过,该死该死。”
荀渊说道:“九尾天狐,最是擅长隐匿气息。早前我一样没能察觉,不过大伏书院那边,是早就发现蛛丝马迹了的,所以当年君子钟魁才会到此常驻。”
姜尚真瞥了眼尚在远处的小客栈,笑道:“野外酒肆有三好,美妇人,酒客少,土酿烧。”
荀渊也流露些许缅怀神色,抚须而笑:“俏寡妇,蒙汗药,长板凳,小尖刀。”
这两位新旧宗主,自然都是很有些故事的。
如此兴师动众,一位飞升境和一位仙人境,同时落脚大泉王朝,当然是为了确定那位浣溪夫人的真实想法。
能够为我玉圭宗所用,那是最好。所以荀渊才会带上这个姜尚真。与女子打交道,简直就是姜尚真打从娘胎起就有的天赋神通。
荀渊突然改变主意,“我先去大泉京城。”
姜尚真无所谓,在老宗主缩地山河之后,他从咫尺物当中取出一把油纸伞,走出去没几步,就乌云密布,下起了淅沥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