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一乘灰色小轿徐徐而行。
这段路不甚平坦,饶是两个轿夫加着小心,轿身仍不免颠来晃去。
轿里的中年男子身形瘦削,穿着一身灰青色缎面长袍,模样斯文。
他对路上的颠簸浑然不觉,靠在软垫上微微敛眸,似是在思索一桩极要紧的事儿。
轿子沿着街巷绕来拐去,终是在衙署门前落地停稳。
立刻便有官差过来询问。
中年男子微微撩起轿帘,与官差低声说了几句。
只见那官差应声点头,忙不迭一路小跑着进去通禀。
阳光透过窗棂,把屋子照的通亮。
江沅伏在案旁,正皱着眉头翻看几本簿册。
她学东西很快。
罗平教过两次,江沅便知道这些粮草、兵籍要如何查对。
只是她认字不多,是以查看起来仍有些吃力。
听见脚步声,江沅抬起头。
“庞大人求见。”官差进前通禀。
江沅眨眨眼睛。
“是那位郢川知州,庞凡林。”见江沅一脸迷茫,官差补充道。
知州是朝廷委派到地方上的父母官,但庞凡林这个“郢川知州”,既调不动人,又办不成事,形同挂了个虚衔。
也无怪乎他能在战事如火如荼的当下,于郢川和奎州两地来去自如。
“请他进来吧。”江沅把手里的簿册拢好推到旁边。
不多时,官差引着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走进门。
“宁朔将军。”庞凡林把江沅上下仔细打量一番,拱拱手客气道。
与他之前所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眼前的少年,样貌风流俊俏,很难让人将之与沙场上那个所向披靡,于千军中取敌将首级的“宁朔将军”联系在一起。
“庞大人。”江沅客气请人落座,让官差端上茶水。
“都说自古英雄出少年,今日一见之下,方知此言不虚。”庞凡林啜一口茶,笑着说道。
之后他便侃侃而谈,说的尽是些恭维奉承之辞。
江沅本也与他不熟,通篇听下来,不觉有些尴尬,只能时不时应和着客套两句。
她原以为这番话不过是官场上惯用的开场白,谁成想庞凡林说了半天还没有扯到正题上,直把她绕的云里雾里。
“庞大人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江沅终于忍不住打断对方的
话,直截了当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