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笑什么!”安允儿当下也有些觉察到不对劲了,这林沐晨,好像真有点不同寻常了。
一旁的陈迟迟忙道:“安姐姐,我瞧这林小姐也是颇有些恬不知耻了,明明到得这样晚,竟是没有一丝羞愧之色,难怪连乡试都过不了!”
可安允儿的脸色却并未好看多少,毕竟,她都没有参加科举的资格……
当年因为北疆已定,林家牺牲又大,于是原身六岁那年,皇上便特许了原身参加科举的资格,岑鸣赫也一同封了爵位。
“陈小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林沐晨饶有兴趣地打量了陈迟迟一眼,又道:
“我是因病停学了一年,可陈小姐应当是日日来安府求学的吧?陈小姐难道不知正式讲学是巳时开始么?明明李太傅都未到,陈小姐却早早来了安府。可惜虽是来得这样早,桌上却是连四书五经都不见一本,要是李太傅见了翘首以盼的陈小姐,真不知他老人家该是感动还是该恨铁不成钢呢。”
说着,林沐晨又随意看了一圈众人。
其余小姐哪里不知道林沐晨看似是说陈迟迟,实则是把全部人都骂了一遍。
那些个沉默寡言的小姐立即个个面上都有些羞愧之色,当然,以安允儿为首的小团体是没有羞耻的概念的。
她们只知道,林沐晨敬酒不吃吃罚酒,她们必须要帮林家好好整治林沐晨一番了。
“林沐晨!你说话别太难听!我们早起难道还有错了?”安允儿尖着声气道。
她的跟班则连连称是,看林沐晨的眼神愈发不善,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林沐晨也不急着回话,只是吹了一口热气,缓缓饮了一口茶。
想到这些小姐高中生一样大的年纪,林沐晨心中不由得发笑。
读书,特别是应试,最怕的是什么?
未必是不用功,反倒更可能是死读书感动自己。
用时间换效率,用战术上的勤奋掩盖战略上的懒惰,最是愚蠢。
于是林沐晨又轻笑一声,似是惋惜似是感慨道:“我也只是在乡试回答策问时才知晓,光会些花架式是无用的,肚子里得有真才实学才能为朝堂效力……”
随后忽然又看了众人一眼,满是惭愧道:“还望诸位姐姐见谅,我竟是因为一心想着提醒陈小姐切莫为了自我感动虚了光阴,一时忘了……诸位姐姐不曾考过策问的……”
“如此倒也很是能理解诸位姐姐的做法了,可妹妹到底是参加过科举的,念在与诸位姐姐同窗几年,纵是多有得罪,妹妹还是要提醒姐姐们一二——头悬梁锥刺股虽然好听,可若是学识上到头来仍是半壶子水晃荡,倘若宸妃娘娘泉下有知,恐怕也是难受得紧的……”
这下就连安允儿也不敢应声了,她若再反驳,那便是自己打了自己父亲的脸面。
事实上,她们也确实不曾认真学过几分四书五经,本来就锦衣玉食,将来更是要嫁人的。
在她们看来,琴棋书画,三从四德,操持家事,哪一样不比所谓的学识重要?
腹有诗书气自华?
呵,那都是名义上说说,给自己脸上贴金的。
一时间竟是难得的寂静,林沐晨也没工夫和这些小姑娘计较,反正有的是时间。
便打开了自己所带的《资治通鉴》,细细翻阅起来。
一旁的小姐们见状,竟是也一一翻开了所带的书籍,或是静心临摹练字,或是小声念起书来。
连安允儿都恶狠狠盯了旁若无人的林沐晨好一会儿后,叫随身丫鬟给她磨墨,开始写起李太傅布置的课业来。
上私塾本就不是什么劳累之事,加上安府宣称要好好磨磨诸位小姐的娇气,故而诸位小姐上私塾时,没有一位带随身丫鬟过来的。
当然,人家安允儿是嫡亲的小姐,自然是例外。
这也是为什么花灵和云祺不太清楚原身受排挤的原因,若是她们知道,定然是要禀报老太君的。
可安允儿虽是个没脑子的,却也知道就在这授业的屋中针对林沐晨。
无人知晓,无人敢报。
“咦?林小姐你竟然并未研读四书五经,看得竟是《资治通鉴》?”
发出疑问的是安允儿的庶妹,那看起来弱不禁风唯唯诺诺的安浅浅。
林沐晨望了安浅浅一眼,心里笑道:
你终于肯现身了么?安、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