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予安虽说到目前为止对白晏还有些雏鸟情节,但这跟他想知道白晏的真实身份之间并不冲突。
早在见了旁人对白晏的态度之后,赵予安其实就已经开始怀疑起了白晏的身份,只是一直苦于摸不清旁人底细,不知道该去问谁。
正好今日眼下来了个不怕天子不怕臣的人打定了注意到他面前告状,他没有把人赶走不听的道理。
“哦?”赵予安连犹豫都没有一下,就做出了洗耳恭听的模样,“那你倒是说说看,都有谁骗了我,又都骗了我些什么?”
沈翎只是白晏早些年间安排进大昭宫里的棋子,关于白晏的事也不是都知道,但他所知若是说与外人听,却件件都是让人掉脑袋的事。
白晏从没向沈翎这颗棋子透露过他前朝皇太子身份一世,但是只白晏当年将怀孕妻子极其尚未出生的亲子送进大昭后宫混淆皇室血脉一事,也让沈翎察觉到白晏这个人的狼子野心,甚至在几年之后,还将他这样一枚棋子送到亲子身边充当眼线随时汇报近况。
再后来,白晏不知为何利用蛊毒这些东西搅乱北疆战场,之后顺应其他几位皇子的追查,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北疆在赵予安面前露面,甚至直接跟着人到大昭二世帝王面前。明争暗斗不够,就连皇子争权的事都还能掺和一手全身而退,甚至在赵予安失忆之后,还以医官的身份留在赵予安身边,不知作何打算,但其他人不但不拆穿还主动配合的行为,虽不至于让沈翎往前朝皇太子这种身份上猜测白晏,但也足够让沈翎想明白这些人怕是早就知道赵予安的真实身份了,以至于沈翎越发觉到白晏这人身份、心思以及手段的可怕。
他不想赵予安被这样一个人蒙在鼓里,即便他察觉到白晏对赵予安没有之前未见面时的那么不喜。
至于沈鸠这个人,沈翎当初到白晏身边的时候,沈鸠也早就被送走,所以对于两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清楚,但是白晏偶尔提及这人时,沈翎也能看得出来白晏对沈鸠这个人是不喜居多。
所以当初虽然进宫后被归到了沈鸠手底下做事,碍于沈鸠与白晏之间的可能也存在的执棋人与棋子的关系,沈翎对他也没有几分敬意。
当然这一点沈翎自是不可能说出口的。
沈翎这次来主要就是将矛头放到了白晏身上,甚至沈鸠都还是因为与白晏扯上了不知情的关系,才顺带被提了一嘴。
至于已经进入皇陵的大昭帝和那些不愿意放赵予安走的大昭皇室之人,沈翎并没有多言多语,他怕赵予安早晚有一天恢复记忆,那时候总是会想起这一切,所以便不敢随意编排,但不甘心之下,也还是道这些人心思深沉,对赵予安怕是有所图谋,再三提醒让赵予安好生防着这些人。
白晏联合那些大昭皇室的人瞒着赵予安这些事不敢说肯定是有所图谋,一旦被发现他贸然闯进来跟赵予安说这些事,别说大昭皇室那些人,就是白晏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沈翎知道白晏和赵予安就住在一个院子里,所以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起身,房里也没有点灯,他能清楚地看到听到这些话的赵予安眉毛拧起又松开,就连面容也由之前的轻松含笑,逐渐变得冷淡。
“我不会骗殿下。”
以为赵予安是不信,沈翎便急着表衷心:“当初殿下救下我给了我沈翎这个名字之时,我就已经发过誓,若是能护殿下安好,便是以后死在他手里我也不怕了。”
他曾当过赵予安的“替身”,也曾以这种身份见识过白晏心狠手辣翻脸无情的一面,即便如今白晏看似对赵予安这个儿子起了怜爱之心,沈翎也不敢真的就这么信了。
不过一年半载的父子,怎么能就这么压得过十几年的谋划。
不论旁人信不信,沈翎是不敢信的。
“没有不信你,只是你幼时是替我受了那些罪。”
赵予安沉默半晌,伸手拂过沈翎略显紧张的面庞,“可曾怨过?”
“……怨过,可见到殿下那日却没了怨,只……悔过。”
赵予安看不清沈翎面上的表情,但因沈翎这话听起来足够坦诚,倒也没再说什么。
至于悔过什么,这不在赵予安的兴趣范围内。
“若是想留下就留下吧。”赵予安收回手,指了放在房间角落的一张小榻,“被褥还算厚实,不嫌弃的话就先去榻上睡,只是明日见了面,我不一定能保下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