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丝上传来轻微的触感,若有若无的触碰让王桓下意识地将脑袋向后靠了靠,透过发丝,她能感受到那人指尖地抖动,他举起的手臂不稳,很快便垂了下去。
司马绍将手里的剑撑在地上,转过身,拿出藏在铠甲内的信号弹点燃。
绚丽的火花伴随着“砰”的一声,在天空炸开,落下的火星子很快消失在黑夜里,只是瞬间,便已落幕。
没过一会儿,宫门大开,等在里面的是二百虎贲卫,江禹站在最前面。
“殿下。”
他们齐齐躬身下跪,司马绍冲着江禹抛了个眼色,他立马上前来,用手撑住司马绍半侧身子。
“绞杀逆贼。”
将将稳住身躯,司马绍的脸上又失去了表情,神色狠戾,语气冰冷,只是那语气像是漏气的阀子,转而溢散在口中。
王桓离得近,听得更清楚,面前之人的状况,并不好。
“是。”
司马绍背对着王桓,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虎贲卫。王桓见江禹已经把人扶住,来不及想什么,就被牵进战火之中。
又不过一场杀伐。
刀剑声,吼叫声,夹杂着血色与冰冷的金属光影,一直持续到天边亮起第一抹光,才算是到了尾声。
只是天光一照,面前的惨状更是触目惊心。
那些被夜色笼罩下的血腥与凶恶都在此时无所遁形。司马绍扶着江禹的手臂,几乎快要站不住了。
在天光亮起时,只看见王桓似乎正擦拭着溅落在脸上的血迹,便两眼一黑倒了过去。
一场“螳螂捕蝉”的好戏叫王桓这只“黄雀”搅了局,叛乱终于在宫门前,落下帷幕。但战事消弭,却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此后朝局风云便又是另一番天地了。
第67章卷二群雄逐鹿39-此一生
这段时日,王桓简直忙晕了头。
那日带来的先锋军在宫门前捉了司马显,后又以他为质要挟东城门处的叛军退了兵。紧接着几路援军陆陆续续赶到,其余几州也纷纷派了兵马来,算是对这场皇位之争中的胜者投诚。
各地刺史,都督这几日都纷纷上了折子请失察之罪。
一切似乎又重新回到正轨,只是每当有风吹过,宫门前街道泥土,石缝里都隐隐带着血腥气,连着数月不曾消散。
司马绍自从那日后一直在东宫修养,半个月都未曾露面,只听宫人回禀说他没事会拖着病体到司马睿那儿坐坐。
朝堂上和宫中众人似乎都重新默认了他的太子身份,至于他那神奇的“死而复生”的传说流落到市井,又成了一段天意恩佑的神迹,其中自然少不了有心人推波助澜。
一时间,不论是朝堂声望还是民间呼声,司马绍太子之位再无人能动摇。
东宫
司马绍半倚在软榻上,手上拿着一柄小刻刀,雕着一截木头,旁边燃着淡淡的檀香,将前段时日杀伐的血气洗去,配上绣着暗花的锦缎和清隽眉眼,又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
一个内侍捧着一只精致的檀木盒子,弓着身子进来,脚步快且全无声音。走到近前,动作熟练地跪下,轻声道:“殿下,小将军近日忙得抽不开身,只带话让您多休养,不要劳心费神在这些小玩意儿上。”
事实上,他这段时间已经捧着这些小木刻玩意儿跑了几趟王丞相府,愣是没一次见到小将军人,偏偏又得了司马绍的命,必须将手上的东西交给王桓,不能由别人代劳,所以这木匣子送了小半月也没送出去。
至于这带的话,次次都一样,云景连换个说法都懒得。
司马绍将手上的东西随意地扔在面前小几上,缓缓抬头看着跪在面前的内侍和他手上的木匣子,转而又敛下眼睫,“既然你去她不要,那就把她请进宫,本殿亲自送。”
然后拍了拍手上沾染的木屑,站起身,后面侍立的内侍赶紧替他换上一身干净的外袍,看着他移步去了殿外。
跪地的小内侍恨不能仰头扶额,实在不知殿下对这王家的小公子到底何意。毕竟人人都听说了王小将军救驾之功,殿下要行赏也是应该的。可偏偏赐下的既不是金银,也不是珍宝,而是将随手雕刻的木鸟送了去。
这王小将军也是奇怪,就算对殿下赏的东西不满,但身为臣子,这样几次三番地将不给君主脸面,便是你有天大的功劳,怕是也不妥当。
看殿下刚刚的样子,怕真是气急了。
小内侍内心琢磨着,却半天也理不清头绪来。
这也怪不得他,宫里原先的宫人在这一场乱子里死伤不少,东宫也经历了一场大换血。
他们这些人都是这段时日才调到这东宫里来侍奉,来之前,人人都当这是天上掉馅饼一般的好差事,谁知不过月余,便各个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