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非指望玉成一个孩子养老,老大呢,大学毕业,工作收入都不错吧,不是还给玉成借了三千吗,以后他在城里可以把你们接过去呀。你看,你不想住城里就回农村,多方便。”母亲接过了话茬。
“嫂子,你不知道,这个玉成啊和他哥哥不一样,玉成脑子灵活,会说话、特别适合做生意,是个做生意的好苗子,我不能就把他房子农村埋没了。要让他进城呀,以后比他哥哥有出息。等他在城里扎根了,把我们接过去,以后你们来了也不用去农村住哪个烂房子,在城市里多安逸。”
“那你年轻的时候怎么不嫁到城里呢?”小婶突然冒出来一句话,惊呆了众人。
这句话成功的击破了大姑的泪腺,大姑哭得眼泪能把自己淹了。
没有人去安慰她,等她哭够了,她才开始继续抽泣着说:“他小舅妈,你是不知道,我小时候不到十二岁爸妈就死了,我带着春旭和春芬差点饿死,我被戴家看中,领走当了童养媳妇,春旭和春芬送去了孤儿院,你不知道我们家好惨哦。”
“姐姐,咱家的事,你就别说了,大家都知道。”小叔也听不得大姑的哭诉。
“春旭,你别忘恩负义哦,不是我找到你,给你哥哥的地址,你怎么可能跑出来,有今天的好日子,你从来都不知道感谢我,我们写个信,你都不愿意回。”大姑不知道怎了开始数落气小叔。
“姐,你这样说话就不对了,我怎么不感谢你了,姐夫发电报说幺妹上护校没有学费,让我寄,我给寄了没有?玉成去当兵要托关系,你还是发电报要钱,我给你寄了没有?去年你要承包别人家的地,要买种子和化肥需要钱,我给你寄钱没有?”
小叔的话信息量好大,不爱写信的小叔,也逃脱不了大姑家的剥削,人家有的是办法,你不回信,没关系,发电报总可以吧。
大姑家的大儿子上大学第一年学费是父亲给的,小丫头上护校,时不时地问父亲要点钱,我们家给大姑家贴补的足够供养两个大学生。大姑父也很聪明,每次要钱,不是说自己老母亲生病,就是摔断了腿,要么就是要准备卖房子给孩子当学费,父亲这一着急一好心,几百几百的就寄出去了。母亲全知道,但这些钱属于父亲的工资,算他的私房钱,所以母亲也假装不知道,从不过问,给足了父亲面子。
真的想不到,大姑和大姑父还在小叔那做足了功课。小叔一向尊重小婶,这些事情如果没有小婶的允许,估计靠小叔一个人的工资也是支撑不起的,很明显,这些钱都是小婶从商店里的那份工资里出来的。
“姐姐,你这样讲春旭没道理呀。你算算,我和春旭两个人都是拿工资上班的人,每个月工资就那么多,还要养三个孩子,能给你不断的寄钱,这钱其实都是哥嫂给我们的。哥嫂家在我们家门口开的商店,给我每月发一份工资,如果没有这份工资,我们拿啥给你们寄钱?再说,这工资是嫂子发给我的,一半都寄给你们了,人要知足的。”
我是第一次见小婶说这么多话,而且这么严肃。
“看吧,哥哥好偏心啊,对春旭那么好,又是带出来找工作成家,又是给开商店,对我呢,哥哥,我也要你给我开个商店。”大姑终于说出了大家期待已久的话。
“你说你大哥对你不好,偏心,那好,要不要我来给你算算,你问你哥哥要了多少钱?你哥哥的工资,这几年都去了哪里?你家大儿子的补习费,第一年的学费,之后你平均两个月要一次钱的来信,你哥听不见,我不吭声,你以为我啥都不知道?”母亲生气了,开始给大姑算账。
大姑不承认:“哥哥的工资我怎么知道哪去了?”
“好,我让你知道。你哥哥有个习惯,寄了钱的单据他从来不扔,都整整齐齐的放在他的笔记本里,要不要我给你拿出来,让你家戴老师看看,算算,你们花了你哥哥多少钱?”
的确,父亲对这些东西都会整理的非常好,包括我小时候上学的奖状和考试卷。估计是这次搬家,被母亲发现的。
我就奇怪了,大姑把我家和小叔家当成了她家的金库,随用随取。一个在农村长大的妇女,哪来这么多心机,还要的那么理直气壮,简直不可思议。
可母亲提前警告过我,不让我说话,所以我一直强忍着。
我不能对大姑说,可以对父亲说,我找了笔和纸,在纸上写:爸,妈问你,你的本子里怎么那么多给大姑家寄钱的邮局单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