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黑雨瞧一眼他的背影,紧几步跟上去,又垂下眸子摇摇头:“但我不甘心,不甘心这样回理发馆去。”
陈漠河停下脚步,回头挑眉看她。
周黑雨问:“如果现在让你染了黑头发,你甘心吗?”
“自然不甘心。”他稍昂着头,语气里带着点骄矜自傲。
“我也不甘心。”周黑雨瞧着他,好像多瞧上一眼胸中就多了一分勇气。
周黑雨捏紧了拳头,四下看了看,四海路上有个很小很拥挤的报刊亭,说是报刊亭,实际上也是小卖铺。
她跑过去,要了把剪子,咬咬牙,拽起来一把头发,也不讲究什么角度、层次、美感,仿佛泄恨一样发了狠,“咔嚓”一剪子下去。
不过两三剪子,一眨眼的功夫,她原本齐耳的头发就短得只剩下两三厘米长。
她把断了的头发扔进垃圾桶里,抬头问陈漠河:
“够短了吗?”
陈漠河不远不近地站在那儿瞧着她,似乎是饶有兴趣,又似乎被惊到了,总之没作声。
周黑雨眨眨眼按住眸中湿意,又解释道:“只有够短,才看不出自来卷。现在看能看出来卷吗?”
陈漠河摇摇头:“看不出。”又补上一句,“但乱得很。”
“就要乱才好。”周黑雨道。
她拍了拍手上的发沫,道:“我不想顺了林顺顺的意。他让我剪头发,我剪了,可我希望他每次看见我的头发就难受一下。哪怕我头发乱成个鸡窝,我也非要碍着他的眼。”
陈漠河皱眉:“何必呢。”
这是个伤敌八百自损一万的路数,损人不说,倒是把自己搞得像个有病的疯子。
周黑雨瞧着他耸耸肩,“我们不是差不多的吗?”
陈漠河定定看着她,别开视线不再答话。
“总之,”周黑雨摆了摆手,把他的注意唤回来,问道,“能看出来卷吗?不卷才好回去应付林顺顺。”
他指指周黑雨的脑袋:“左边,太长了。”
周黑雨歪着脑袋去摸:“这里吗……没有吧?”
“再往左。”
“嗯,这里吗?”
“再往左。”
“这里?没有啊。”
周黑雨手指头刚装上似的不灵活,来来回回摸不到那缕头发。
陈漠河不耐烦了,朝她勾勾手,“给我。”
周黑雨一愣,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他重复:“给我。”
周黑雨低头,看见手里地剪子,哎在衣摆上蹭了蹭,递过去。
陈漠河五指抓着剪刀,剪刀尖尖锐锋利,挑起一抹突兀的长发,剪下去。
那缕头发掉在地上,周黑雨弯腰拾起来:“好了吗?”
“差点。”
他又剪了几刀,无意间瞧见周黑雨发间滴落的一颗水珠,十分剔透晶莹,落在白皙纤细的脖颈上,顺着那带点娇俏的弧度往领口下面钻。
他顿一顿,屈指凑上去蹭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