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下的厨,骆兵王头一回说烛煮的鱼汤,很膻,难喝极了。
那夜,夜半,灯儿熟睡,烛被一阵刺耳的声音吵醒。他偷偷打开门缝去看,发现骆兵王正挑着一盏灰灯,灯下磨着生锈的细剑。
黑衫人来访三天后,下了一场大雨。
骆兵王将两个大箩筐塞给灯与烛,让他们上山采药,采不满就别回家。
雨下了一夜。
那一夜天很黑,雨很腥,像极了血。
背着两筐沉沉湿湿的药草,烛与灯返回家中,家中黑灯瞎火,村中染满了血,尸横遍野。
黑衣人站在雨中,雨水凝在半空,似一柄柄小剑,将骆兵王穿成血人。
灯愣在雨中。
“快……走!”
骆兵王拼死一剑刺向黑衫人。
烛一咬牙,带着灯跑入山中。
批命那人没说错,骆兵王确实命中注定有一死劫,劫中带水。
他死在暴雨中。
烛与灯逃出千里,隐姓埋名,开了小店。
自那之后,灯儿疯疯癫癫,忘了那一夜的事,仿佛变回了孩童时般,成天哭闹着要去上山采药,要去河里摸鱼。
烛照顾着疯癫的灯儿,在一镇上,隐姓埋名。
后来烛才知道,世间有一种人,叫做异人。
天生异人,异于常人。
天下分久必合,大夏王朝统一五国。
夏帝麾下,有一群人,皆是异人,自称“执命人”,不服者杀,叛乱者杀,异心者杀。
杀到尽头,四方归心,天下太平,夏朝鼎盛,名垂千古。
一眨眼又过二十年,昔日少女落日黄花,青年仍容光焕发,二人不似夫妻,更像母子。
骆灯儿仍疯疯癫癫,蓬头垢面,似一疯婆子。
夏帝染疾,每况愈下,执命人分裂,各自称雄。
民间开始兴起“猎杀异人”的风潮,凡举报异人者,奖赏纹银百两,免税三年,免服徭役,一人举报,九族光荣。
烛打猎回家,家中被官兵团团围住,大火焚烧。
疯婆子在火中指着烛凄厉地大叫着,又笑又跳:“异人!嘿嘿!他是异人!杀了我爹的异人!爹!爹!爹!异人该死!都该死!”
烛束手就擒,于茫然中,被层层锁起,带到夏朝都城,打入天牢。
在天牢中,阔别三十年,烛再一次问了自己一个问题。
“我,是,谁?”
夏朝末年,冬。
一场大火烧了夏都,辉煌二十年的夏朝,一夜倾塌。
天下再乱。
“我是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