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迷迷茫茫的纷纷扬扬大雪淹没之中朝着城佳人女子们那里勇敢地开始行进,我决定。
当我再一次低头面对身前的高高雪层时候,我先是尝试着用自己几乎冻僵的那只手臂奋力地划动前方的落雪,俯身划动,将那些落雪一层层划开,划出身前浅浅的积雪雪道,我才敢抬步缓慢地前行。
可是我前行还没有几步的距离,我的手臂就被冻得疼痛到刀削一样,我又感觉到了本来冻得少有知觉的手臂烈痛。我继续尝试着坚持,前行。
我那时候的精神高度清醒着,身子一会儿都不敢停住。我感觉那时候如果我稍微懦弱一点,再懦弱一点,大风大雪浪就能将我给吹翻,吹得我后翻过去,吹得我仰身在地。而倘若我没能及时爬起,懦弱继续,我将被大雪很快深深地掩埋下去,到天明。
而且,那个时候,我都忘了时间,忘了日夜,忘了那雪当时是下在什么时候。因为我认为,即便是白天的时刻,那大雪纷扬浓厚到那种程度,浓密到那种地步,天光都无法将大雪照透。我依然会活在黑夜一般的雪底,茫茫雪底,找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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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那里,我忽然间非常爱惜自己手提着的那盏油灯,光亮虽然显得很弱的油灯。我提着它,借助它的照亮前行,向着其实应该并没多远的盛情园中央,园中。
我在继续前行的时间里,过程里,感觉到越发艰难。我的手臂又一回被冻得没有知觉了,被冻得不听使唤,甚至不能使用。
我随后不得不抬起自己的腿脚,用腿脚尝试着一层层踢开挡在前方的雪厚,将积雪一层层踢薄,踢得雪厚所剩刚刚没脚,我之后踩上踢开的狭窄雪道,依旧前进。
我那时候每前进一步,都听着城佳人们的冷叫声音清晰一些,刺耳一些,我更加紧地向着她们靠近,去看一看她们是否还有救。
在我前行了感觉很久的时间,却实际上并没有前进多远的距离时候,我已经手臂冻得僵疼,我那只提着油灯的手几乎已经提不住灯,我紧往被冻得坚硬的被窝里面蜷缩自己那只手,还有那一只手臂,起码坚硬的棉被遮挡下,我可以免受风吹。
可是在我的两只手臂几乎都躲藏到了硬如铠甲的冻被之下后,我的两只腿脚也已经踢打雪层,轮流得都疲惫了,还冻得极疼。到了那个时候,我听着城佳人女子们的呼叫声响更加真切,更加惨烈了。我知道她们那时候一定快要坚持不住了,她们也一定是后悔莫及了,在当时。
在我的感觉中,离她们已经很近了之刻,我原地小停歇的片刻里,我发觉自己越是停歇,越想停歇了,自己身子绵软,酸软下去,而且隐约里饥饿感觉开始出生,作怪。
我本来从盛情园高大的楼阁之中,从自己安全的睡屋之中做出下园的决定是为了营救那些城佳人们,所以在原地小歇息的时间里我还是反复地鼓舞自己,看看能不能救出其中佳人们的一二。
于是,我小歇息仅仅片久的工夫,我又开始用脚侧一层层地拨开高过膝盖的落雪,将雪厚蹚浅,我慢慢行进。但那样坚持了又没多会儿的工夫,我耳听着那些佳人们就在我的前方,我的近前方了的时候,我的腿脚疲惫到酥软,到无力,到乏力,到我的腿脚站立不稳,到我的身躯失衡猛然间侧倒在地!
但是,在我侧倒下去,侧滑下去的一瞬之间,我身外因结冻而坚硬如铁甲了的棉被突然间就如同大翅膀一样碰巧将我侧方的高高厚厚的积雪给铲起,给高扬起,扬得漫天,逆着我翻落下去的气势,的向势。
我的那一番腿脚不稳不要紧,我的那一番侧倒也不要紧,我的那一番硬如铁扇一般了的冻被铲雪才最要紧,最关键!那使我在身子极速摔地的一霎猛然间灵机一动,眼前发亮,头脑清醒。
我倒地连喘几口气之后,我忽然激动不已,全身又一番热血冲涌!我手臂不是很灵便地拄拄支支地撑着身子努力几下起身。而起身之后我发现自己身边的硬如铠甲的棉被还在,那冻被还在,我顿时就忍不住心中欢悦。我高兴是因为老天为我冻造了一件天然的工具,我那冻被铠甲!我当时一直激动着,因为我可以不用腿脚,不用手臂,只需要晃动身躯,使用披在自己身外的坚硬有形冻被铠甲就可以铲开积雪,铲除挡在我身前的厚厚积雪,高过膝盖近我腰部的积雪,我可以更加快速地向着城佳人们靠近,可以更加轻快地开辟前行的道路了!在那凛凛寒风、呼呼大雪里,我不知不觉露出了笑意。
我接下去便毫不迟缓,片刻不停地忙活起。我其实真的不用怎样费力,我只是将裹在自己身外又露着被角和褶皱的冻被铠角轻易地左右甩动,便如同大扫帚扫雪一样,将挡在自己身前的积雪给铲除。我随后很快摇甩着身外的硬邦邦冻被铠甲,加快速度向着盛情园中部地方靠近,向着园中那些生命垂危的女子们行近。
我那时候其实感觉中距离那些女子应该很近了,但我从声音的分辨里判断,那些发出撕心裂肺般冻疼惨叫的女子声音离我又还有一些距离。于是,我继续着急地挥甩自己身侧垂下的被冻得硬实的被甲,向着园子中央靠近。
而且,那时候,我越是听到那些城佳人女子们的绝望悲啼声响,我满身越发有力气,我前行的速度越发地快,快得随风。
但是,但是在我毫无防备地感觉行进到最快的时候,我感觉我离着那些吵得越发震耳乱心的城佳人女子就要到达近旁,跟旁的时候,我心里越发急切,越发迫切地要到达她们身边的时候,我突然间撞在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上,高度与我几乎相当的硬实竖立物上面!其一下子将我撞得发蒙,将我撞倒!
我后倒在侧方的厚厚落雪之中。同时,我在面部被撞得剧疼,被撞得精神更醒的一霎,我眼见也身觉那根笔直的竖立物雪白未动,而是它的外表被我撞起层层飞雪,向四外里溅扬。
我后仰身躯倒在软绵绵的雪厚上刚刚仰稳,我蒙蒙晕晕着靠在那里找明白的一霎,我睁眼再看的时候,我的身前视线又一次被茫茫大雪给遮蔽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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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迷迷糊糊地从坚硬的冻被铠甲内侧钻出手掌抹去面部撞附着的厚层白雪后,我感受一下自己的体力,感觉自己头脑被撞出的蒙痛稍稍减轻的一霎,我耳畔又传进城佳人女子们乱糟糟而无奈悲凉的痛叫声。我听着那声音还是那样尖锐钻耳,闹心。
从她们的声音里,我能感觉到她们热切的求生渴望。其中尖锐的呼声底部,有一些,有很多女子的声音已经听着有气无力,已经气息微弱,或者说已经奄奄一息,都不足为过。
我那时候就如何都懈怠不得了,我一定要过去尝试一下,能不能想到什么好的办法,延续她们的生命,减轻她们的痛苦和折磨。
想到那里的时候,我可能是不自量力,但我的心情还是有的,我身子扭扭曲曲后仰着翻转好几遍,终于从软绵绵的雪厚中挣脱出,忙乱地站起。
接下去,我找到斜入雪中,露出一半儿身躯的油灯,我用近乎冻僵的右手臂手指钩起那盏油灯,提住继续前行。
我当时心里有些慌张,很是慌张。我右手小心翼翼地握着油灯,左臂收回坚硬的冻被下角里,左手捏住那冻被下角的边棱,继续左右扭摆着身子,更着重使我左手捏住的那角冻被铲开也推开,或者说划开挡在我重新站稳后的身躯前方厚雪。
我接下去很小心地前行,一小步一小步地慢行,以至于我小心谨慎到头部前倾着,右手臂油灯高提着,我的眼睛紧紧贴着油灯的灯罩边缘,我好看清油灯所能照出的茫茫雪海内部的前方一些情景。
可是,那大雪太密,太浓,我又真的很难分辨清楚雪中的事物。在我仍然有些聚精会神地注目向油灯照出的前方光亮处的时候,我耳边突然间又传起一阵阵前方近旁城佳人女子中精力还足够强盛的女子们的尖呼声。那声音里夹杂着祈求,掺杂着哀求。但那些城佳人女子的突然尖叫不要紧,其一下子吓得我朝左侧与那声音的传出方向相反的侧方蹦跳一下,躲闪一下,却是始料未及地,我的左侧头部猛然间又撞击在坚硬的东西上,撞出片片雪沙,撞出团团雪雾!撞得我再度头脑迷糊!
只是,只是那一次的撞击还好,我撞得不是特别正,不是特别重,而且那侧向的撞力将我瞬间又朝另一个方向反弹。在反弹回去的一霎,我也侥幸自己没有倒地,而是我肩披着的坚硬冻被的后方底部刚好稳稳地支撑在了风雪里,厚雪里,将我的身子撑稳。只不过是我的后脖子在那突然的时刻被冻被的被角狠狠地卡了一下,卡得疼,倒是很快将我卡得更醒。
我在迷迷糊糊回醒之后,就变得更加细心了,更加谨慎了,不敢再冒险前行。
我愣在原地驻足一刹那的工夫,静静地思索,回想,想象盛情园的园野中都有什么坚硬之物?其可以让我屡屡受撞,受冲伤。我想到平日里园中高大的柳树,偶尔的磐石,更多的花草,再也想不到别的什么坚硬东西。我又联想着往日里所见的高树位置,高树之间的间隙,我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儿,因为那树群不会有那么密集。况且,更因为我凭借自己大约在风雪中走过的距离推断,依照平日里那些大树所在的盛情园北方园野中的方位,我还远远不能到及它们那里。而那些小花小草就更不会有那么强硬了。同时,那些磐石卧地,专做点缀之用,也不会那么高大,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