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公公尖声叫道:“浑小子,你还不听?是不是也要把自己的脑袋赔上?”
崔太监很明白,就算要杀杜员外,也轮不到阿芒出手,虽然阿芒是为了卫玉,但如果真杀了杜员外,太子殿下未必会为难卫玉,但一定不会放过阿芒。
就像是先前阿芒护卫不周,让卫玉遇险,被太子命人杖责,如今背上的棍棒伤只怕还没好呢。
阿芒“依依不舍”地撒手,杜员外双脚落地,腿软站不稳,一个踉跄。
卫玉冷眼看他:“被人拿捏生死的感觉如何?”
杜员外深吸了一口气,恨恨地扫过卫玉、阿芒,他退后数步道:“别太得意忘形了,不要忘记了所谓’亲不间疏’,我才是太子殿下的亲人,你们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殿下跟前的狗罢了!迟早晚你们的命都在我手里……”
阿芒不等他说完,吼道:“你再说一句试试!”
崔公公也不再吱声,冷眼瞥着杜员外,他方才那句话把崔太监也一块儿骂进去了,崔公公自然没好脸色。
杜员外见势不妙,转身要走。
“站住,”卫玉喝住他,问道:“小山失踪,是不是你做的?”
杜员外盯着她,眼神变化,最后道:“我倒是想。”
卫玉上前一步,同他面对面:“我知道殿下护着你,可是你听清楚了,要是你敢对小山有任何不利,别说你是太子殿下的亲人,就算你是太子殿下本人,我也一样不会放过!”
杜员外双眼瞪大了几分,显然是被震惊到了。
旁边的崔公公本正冷眼旁观,听到卫玉最后那一句,也吓得一哆嗦。
只有阿芒叉着腰,气壮山河地对杜员外道:“听见了吗?不用玉哥儿动手,我先把你撕烂了!还不快滚!”
等杜一去了,崔公公无奈地望着卫玉,道:“你你、你吓唬他也就算了,最后那句话……太过僭越了。”
卫玉道:“不这样说,他以为我是开玩笑。”
崔公公歪着头道:“小卫,这阵子你在外头都经历了什么?”
“嗯?”卫玉不解。
崔公公若有所思地道:“总觉着你变了好些……”
据崔太监所说,李星渊这次出京,是借口到玉津观祈福,才得了两日的时间。
今日是一定要启程返回的,所以崔太监叫卫玉稍安勿躁,横竖今日之内,太子便要把昙宫之事处理妥当,是黑是白即刻便知道。
崔公公见卫玉元气大伤,便道:“殿下最近一直在喝人参汤,正好你也一块儿喝一碗,养养身子。”
卫玉便也喝了一碗汤,又草草地吃了两块糕点,也是崔公公随身带的。
至于这昙宫内的物件,她几乎一样也不想碰。
连日赶路,外加昨夜惊魂,病中煎熬,此刻总算逃离陷阱,卫玉有些支撑不住。
本想小憩片刻,不料一合眼,人便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仿佛又回到了豫州,想起那一夜宿九曜做的那道“丁香雪梨”,又香又甜,暖沁入心。
她也想起自己失态的那一抱……她能感觉少年在瞬间的手足无措。
其实既然没有结果,很该不去招惹才是——卫玉曾如此想过。
但又一想,自己若不去,那很多事情就不能改变了,比如那王屠户的妻女,比如徐家灭门案,以及奸杀案……想想,竟还是去的好。
心中乱糟糟的,难以忘怀的,是临别之时,少年看着她的眼神。
不知不觉中那双眼便跟黥面过的宿雪怀的脸合在了一起。
卫玉翻了个身:“九爷……”
倏忽间,脸上似乎有什么东西蹭过。
卫玉察觉不妥,同时鼻端闻到一股熟悉而违和的沉香气息。
她蓦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面前的,正是李星渊。
太子殿下一手负在腰后,一手垂在前方腰间,身形轩昂笔直,正垂眸望着她。
卫玉几乎打了个激灵,急忙爬了起来:“殿下……”
李星渊垂眸道:“醒了?正要叫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