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喻看着窗外簌簌飘下的雪花,出了会儿神,他想起今日醒来时看到的窗外的那棵梅树,红梅正开得热烈,它被厚厚的雪压着,只露出不多的红。
虽说凌寒傲骨,可到底还是冷的。
他顿了稍许,道:“刘伯以后就唤他稚儿吧,不然被有心人听了去不好。”
刘通愣了愣,拍了下自己的嘴,道:“是这个理,我记着了。”
颜喻移回目光,落在色香味俱佳的菜品上,这几日见他恢复得不错,刘通就总是想方设法让人备些新奇的吃食,像是让他把以前错过的都一样样尝回来。
可他已经吃不下了,或者说,是尝不出味道了。
他不知道要怎么对刘通解释自己的事,于是一再逃避,想着能否等个水到渠成的好时候,把前因后果都摊开说清楚。
可等啊等,到今日,已是腊月中旬了。
他还是没找到开口的机会。
刘通慈爱的目光还在自己身上游离着,颜喻闭了闭眼,夹了块鱼肉放在嘴里。
什么味道也没有,他艰难地嚼了两下,咽进肚子里。
“这是哪个厨子做的?味道还不错。”他说。
刘通一听就咧起嘴笑,眼尾深深的皱纹随着笑意漾开,他说:“这个啊,是我听说凭栏阁的糖醋鱼京城一绝,就找过去让他们做了份,趁热端过来的。”
颜喻点头,凭栏阁之所以能长久不衰,自然是因为几乎在每个方面都做到了最好,这归功于容迟。
“不用这么麻烦,做些家常菜就好。”颜喻道。
“知道知道。”刘通笑眯眯点头,显然没听进去,“好吃就多吃点,我去别的地方转转啊。”
常年操劳,刘通的背已经佝偻了不少,颜喻沉默地看着他步入漫天雪花的脊背,突然觉得恍惚,刘伯的背什么时候这么弯了?
颜喻叹了口浊气,正想勉强吃上几口,杨喜就带着人走了进来,说是皇帝召见。
颜喻手一抖,筷子滚落在地,杨喜见状就要蹲下身去捡,被颜喻制止:“不用捡了,已经吃好了,走吧。”
杨喜无措地看了眼几乎未动的饭菜,默了一瞬,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开口。
他只是个附庸权势的太监,如今一君一臣两方气氛越发诡异,他得守好自己的小命,不再掺和。
未及清扫的积雪已经堆到脚腕,里面像是藏着满怀恶意的手,蓄谋已久地等待着,每有人走过,它就不容抗拒地把人往下拽。
颜喻走一步陷一步,他不让人搀扶,就自己有些踉跄地往前,走得分外艰难。
等到了乾极殿,鞋袜已经湿了彻底。
杨喜已经进去通报,颜喻站在门前檐下,盯着紧闭的朱红殿门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