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在猎场遇刺一事并不光彩,让定朝丢尽了脸面,也让这几个月的努力付诸东流。
定朝遭受重创鄢朝亦是损失严重,枉费大量人力物力不说,如今三个皇子公主还在定朝境内,而二皇子玉贤与此事关系密切,事发之时更是身处猎场。若最后真与鄢朝有了干系,只怕是要操戈纵马,兵刃相见。
两朝联姻不再,京城风雨欲来,怎能让人不惊心动魄。
虽然刺客已经被全部控制可猎场早已不安全,皇上回帐之后便下令即刻回城,众人片刻不敢停歇,终于在日落前赶回了京城。
留守城内的禁军早接到了指令,披坚执锐,全副武装的黑压压一片人站在城门口,神色凝重,大气也不敢喘。
一辆无比华贵威严的车架率先停下来,那是皇上乘坐的车辇。禁军首领上前行了礼后便指派了身后的队伍分列站立,接着每列依次有序走到了每一辆马车前,那些都是事发之时身处猎场的人,被派了禁军跟着回府,美其名曰“保护”。
整齐有序的脚步在一辆马车前停下,领头的人对着车厢朗声道:“为保周全,请九皇子殿下四公主殿下回宫暂避。”他说完马车里并没传来回应。
领头的禁军又说了一遍玉回这才有了动静,他听着外头的动静,手上翻书的动作顿住,侧目看了一眼熟睡中发出呓语的怀婵,伸手将她身上滑至肩头的毛毯往上拉了拉。
一只修长的手握着书卷轻轻推开了马车的门,九皇子玉回从里探了头出来,黄昏的暖光照在他脸上使得他的肤色少了病态的白,鼻尖红色的痣隐在暗处顿失了几分骄矜,圆润上翘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外头的人,整个人看起来软弱又安静。
只是一开口这话说的却并不客气。
“谢过陛下好意,不过进宫就不必了。毕竟三皇子身死,婚约想必要再三斟酌。”
他说的其实没错,这也是众人心知肚明的结果,可此事还未商议便被他这样言之凿凿地说了出来,不免让人觉得轻狂。
禁军闻言神色一怔愤愤地看了他一眼,却又不敢同他理论,只立马派人去回禀了陛下,接着便一声不吭地站在原地等着命令。
玉回也没一丝慌张的神色,收回手来又进了马车,沉默地将手里卷起的书抚平,半点没将站在外面的人放在心上。
不多时禁军的救兵便到了,太子与周仪之一同来到了马车前。
太子眉头紧蹙,看着马车不快地抿紧了唇,许是受了惊吓还没回过神,太子脸色还是有些苍白,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
周仪之倒还算稳重,跟着太子身后礼数周全,行了礼便至安静地站着。
太子绷着脸在外站着,他并不算友善的目光扫过马车前的侍卫,踌躇着开口。
“九殿下——”
“九弟。”
听见玉贤的声音玉回静了静,片刻后方才搁了书慢慢从马车里走了出去,阿连眼疾手快扶着他下了马车又连忙关上车门。
事发之后玉回和怀婵一直被重兵看守,只在进帐之前远远地看过玉贤一眼,只知道他并未受伤,如今一见才发现玉贤脸色也不太好看,眉宇间难得笼着阴郁疲惫之色,他与太子敷衍颔首,转头看向了玉回。
看见玉贤询问的目光,玉回头也没回,解释道:“受了惊吓,刚睡着。”
谁还睡着他们自然清楚,太子的脸色一时更难看了几分,勉强牵动嘴角挤出一个笑,也不再寒暄直言道:“方才有贼寇行凶,意图不轨,虽然悉数击杀可余患犹存。二皇子众人远道而来是为定朝贵客,鄢朝又与定朝有秦晋之好,身份贵重自不必言说,为了诸位的安危和两国邦交,父皇下令请二皇子众人入宫安置。”
话音还没落就不知谁冷哼了一声,太子正瞪着眼睛找人,玉贤看着他,目光犹如两道利刃,冷冷道:“陛下美意,实不敢受。”
“外邦使者往来定朝住处皆在弘光阁,怀婵前几日留住皇宫已是冒犯,如今危机之时更不必劳师动众了。”
前几日怀婵能住在宫内是因为将要结亲,如今三皇子身死,他们也没有再入宫的必要了,况且入宫掣肘颇多,稍有不慎岂不如瓮中捉鳖一般。
太子捏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他将目光移到玉回脸上,略一打量后才开口问道:“九殿下意下如何?”
周仪之也看着玉回,上次廷春台诗会后她对这个沉默寡言的九皇子也有几分印象,神情总是平静的,眼睛纯净得一眼就能望到底,可鼻尖上的红痣又展露他的欲望和锋利,是个很矛盾的人,甚至有些怪异。
玉回察觉到周仪之的眼神,他像是没有听见太子的问话,黝黑的眼睛看着她,微不可查地眨了眨,纤长的睫毛垂下来,收回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