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手指被捏得发白,充满戾气的眼神死死盯着玉回,他近乎嚣张的沉默像是猛地往蓬草堆里丢去的火把,心底燃起的妖冶鲜红的火烧得太子近乎失控,浑身上下像是沸腾的水一样滚烫。
“臣女冒昧,四公主殿下托臣女替她寻来了一物,不知二殿下可否让臣女将此物亲手交给四公主。”
周仪之的声音冷静得像是一汪清泉,她看向玉贤的目光极为稀松平常,丝毫没有被四周剑拔弩张的气氛影响。
太子还没发泄的怒火被周仪之打断,迁怒的眼神毫不客气地看向她,只是周仪之并不理会,依旧只看着玉贤等着他的回答。
“你给我吧。”
玉贤朝她伸出手,探究的目光没忘落在她身上打量,她身上好像并没有特别的,也看不出来到底带了什么东西来。
周仪之摇了摇头,“此物四公主说过一定要我亲手交给她。”
二人僵持之际,玉回侧身看着怀婵的侍女,示意让她去叫醒怀婵。玉贤察觉到玉回的动作,还没开口问他为何如此,马车的门便再度打开,怀婵从里面走了出来。
怀婵先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玉贤看,确认他没有受伤才对着玉回笑了笑,声音带着笑意,“我与周小姐确实有话要讲。”
见状玉贤也不再阻拦,看着她二人拉了手去了不远处说话。
她们离开后太子脸色飞快地变幻,憋得通红的脸最后阴恻恻的沉下来,他甩袖一言不发地往那辆最华贵的车辇走去。
周围其他的马车渐渐往前走去,只有这辆马车前还站着一队禁军。
玉贤本想对玉回说些什么,见状先叫了随从来嘱咐了些什么,说完后像是想起来什么,最后自己也跟着随从往另一架马车走去了。
从玉贤出现后玉回便再没说过一句话,此刻只剩了他一个人站在人潮涌动的大街,纷至沓来的脚步声灌满了他的耳朵,他在一片嘈杂中心境格外的平静。
其实从三皇子身死到现在他从未起伏过自己的心绪,今天的变故对他来说,是与齐鸣则下一天棋没什么区别的日子。
刺杀,幕后黑手,联姻,邦交,这些都跟他没什么关系,唯一让他觉得遗憾的是他们可能快要回鄢朝了,他也许真的再也见不到月喜了。
落日下山,眼前楼阁的边缘在天幕下变得模糊,窗户里点亮的烛火吸引了玉回的所有目光,那里明亮得可以驱散从四周袭来的黑暗。
昏黄的光照亮他的眼眸,突然他从那扇明亮的窗内看到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并不清晰,可他下意识觉得那是傅宴存。
这次他没有移开视线,在一片恐惧和杂乱中,他站在陷入黑暗的街上隔着人潮和车马静静地看着傅宴存,没有什么情绪的交换,只是没有谁能移开目光。
这是一次静默而隐秘的相遇。
“皇兄。”
怀婵轻轻拍了他的肩,娇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猝不及防地打断这场短促的相见。
玉回垂下眼,转身面向怀婵,脸上还没来得及挂上柔和的笑容。
“二皇兄呢?他去哪里了?”
周仪之也跟着怀婵左右看了一圈,发现太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了,顿时也不好再留,朝二人行了礼便快步离开了。
“他往后面去了。”他说的简短,像是不愿意多说。
怀婵也没再纠结,拉着玉回往马车里去。玉回伸手扶着怀婵,看着她进了马车,在自己踩上马凳的一刻又朝那个窗口看去。
人影依旧还在,光更亮了些,玉回看清了他,的确是傅宴存。
心头涌上一股欢欣,这是由于他的笃定带来的庆幸,也是他唯一可以掌控的事情。
他没再留恋,回头走进了马车,“告诉二皇兄我们先回弘光阁了。”
他话音落下禁军不敢再拦,只能站在原地看着这辆马车晃晃悠悠地往前驶去。
尽管皇上并没有同意让他们离开,可玉回知道皇上也同样也没有理由拒绝。
马车最后在弘光阁停下,怀婵和玉回一前一后走了进去。这是怀婵第一次来这里,难免有些好奇,她带着侍女打量着这座雕梁画栋的府宅。
玉回始终跟在她的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刚好能看清她轻快的步伐。除了下午因为担心玉贤的安危而失神慌张之外,怀婵和他一样,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变故而觉得大祸临头,依旧做她快乐无忧的四公主。
等到怀婵终于逛够了,玉回才将她送到了住处,嘱咐她早些休息后又带着阿连往自己的寝殿走去。
回寝殿的路上他意识到弘光阁的守卫几乎是多了一倍,连胡景行的手下他都很少见到了,这里几乎是被禁军包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