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良才说的这件事,即便放在一天前,章北庭估计都不会太放在心上,毕竟开食肆的,遇到上门乞讨的人他自己也会给吃的。
可同样是今天,程勉不过训了陈竟一句,两人之间没起争执,都认真地将前后经过跟他说了,却丝毫没提送东西给乞讨之人的事。
章北庭不由多想了些。
钱良才见章北庭将这事放在心上了,便换了话题,之后帮着将锅碗瓢盆都收拾好才离开。
晚上夫夫二人洗漱完躺在床上,宋宴卿不放心地道:“程勉他会不会……”
一大早出门,就回程的途中在马车上靠着相公歇了会儿,钱家人离开后宋宴卿就有些困了,只是想到程勉的事,他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不用担心。”章北庭搂住宋宴卿,温热的手掌在其后背轻轻摩挲着,不疾不徐地道,“明日起你多留意账,其它方面再看看。”
只要账没事,其它方面的问题便不算大事,可以留点时间慢慢磨合。
章北庭当初说出三个月试用期,也是考虑到这点。
他又说:“要是最后实在不行,我们再另外找人就是。”
宋宴卿听着相公柔和而沉稳的声音,更困了,仔细一想,也觉得相公说的很有道理,不就是一个账房吗,不行就换,距离孩子出生还有至少七个月,他不信七个月都雇不到一个合适的账房。
想明白之后,他便将这事抛到了脑后,心里没事情压着,困意铺天盖地地袭来,眼皮似有千斤重,很快便粘在一起。
章北庭感受到他绵长的呼吸,在宋宴卿背后轻抚的手逐渐慢了下来,片刻后停下,掖了掖被子,也跟着陷入黑甜乡。
次日去食肆,夫夫二人默契地像是没听过钱良才的话,谁都未曾对程勉露出异样的表情,照样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今日要处理的野菜多,野葱跟地皮菜又特别费时间,章北庭跟宋宴卿早上来食肆后,就跟帮工们一起在后面灶房忙活。
一直忙到午时,开始有食客来吃饭。
章北庭昨日带了不少野菜回来的事,同在长阳街的许多食客已经知道,加之早上章北庭又让伙计去通知了一些常来食肆的客人。
第一个客人进门之后,便是一波接一波的,几乎不见停。
账房忙碌的时间要比伙计滞后一些,程勉坐在柜台后面,看着伙计们满面笑容,来来回回地招呼客人,有些意动。
他写字的速度很快,伙计给客人点完菜,告诉他之后,只要几息他就能将菜名全都记下来,完全有时间再做些别的。
只是想到那日章北庭说的话,他又坐了回去,垂眸翻开着前几日的账。
直到有吃冒菜的客人端着菜过来数签子。
王福恰好端着菜从厨房出来,见状停下脚步,道:“程先生,掌柜的让我跟你说一声,今天中午柜台这边的事辛苦你了,小掌柜择了一上午的菜有些累,去后面歇着了。”
程勉转头对王福笑了下,说:“麻烦你跟掌柜的说一声,让他放心,我忙得过来。”
平时中午客人最多的那会儿,宋宴卿会帮着数数冒菜的签子,但昨日宋宴卿不在,他一个人不也忙过来了吗?
就算今天厨房里多了个章北庭,出的菜比平日多,程勉也自信能搞定。
王福又道:“小掌柜说,若是吃冒菜的客人跟结账的客人碰到了一块儿,可以去后面让言朝过来帮着数签子。”
程勉脸上的笑容略微淡了些,道:“我醒得的。”
说完他催促王福,“你赶紧去给客人上菜吧,等下凉了客人该说了。”
王福“嗯”了声,一手托着盘子飞快地走了。
这天客人明显比前几日要多不少,不过就算是最忙的那段时间,程勉也没有让人去喊言朝出来帮忙。
宋宴卿估计是真的累着了,直到午时过后,食肆里的客人所剩不多,伙计帮工们轮流开始吃饭,他才慢悠悠地跟言朝一起从后院出来。
这时柜台后面的事情少了许多,程勉就算是边吃饭也能应付得过来。
宋宴卿跟言朝在外间吃完饭,见不需要自己做什么,喝了杯水,就又回后院了。
第二日上午,宋宴卿来食肆后,将自己放在柜台后面的东西清理了出来。
程勉见状想到了什么,心砰砰猛地跳了几下,不过面上却没表现出来,而是拿了干净的抹布来,问:“是桌子上积了灰吗?我来擦吧。”
“柜台的桌子你每日都擦得很干净,没有灰,”宋宴卿道,“是我这两日容易犯困,柜台上的事之后就交给你了,我拿着针线活去阿朝那里做,累了更方便去后院休息。”
程勉认真地点了点头,“小掌柜放心,前面的事情我会做好的,你安心休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