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香弥漫,恐怕魔种又死了。”
羽衣道人站在那一片皇城墙外,叹息道,“江姑娘,我们来迟了,这一重梦境很快就要坍塌,我们还是快走吧。”
江双穗却蒙了,抓着他不放。
“不,不能走,鹤先生,我们才找到证据,就差,就差最后一步面圣,就可以替西家翻案了啊,她杀了伯伯,天子犯法都跟庶民同罪,她一个凶手,凭什么能逍遥法外?!”
她握紧拳头,神情激愤,掷地有声,“我绝不可能让万姐姐白死!这梦境她元慈恩还能一手遮天不成?!”
鹤先生:别问,问就是心梗。
你没看见吗,人家是天子小叔父,亲封的小郡王,就是一手遮天了啊。
就算面圣,那又怎样?
天子郡王党难道会承认是他们屠杀了太后党的势力吗?
这朝堂党争,本就是争权夺利,没有对错可言,江姑娘一个婢女出身的,只看到魔种被虐,心疼得自乱阵脚,哪里知道人家早已铺下陷阱等着你自投罗网!
原本这一次石火梦身,他们运气不差,抽到了最靠近魔种的身份,也就是他母族表兄表妹,大案来临之前,鹤先生假死脱身,而江双穗则是选择一处尼姑庵躲藏。
救西夜星的也是江双穗,她拒绝了旁人的帮助,从大雨滂沱把人拖了回来,不就是想他记着这一份恩情吗?
等相处加深,感情也是水到渠成的。
可谁能料到呢,小逃犯是救回来了,但第二天他还没睁眼,小郡王的私军就围了寂真庵,来了一场偷天换日。
人家行事有自我的一套,可不管你怎么救魔种,怎么真性情,怎么为天下人好,人家就是不听,敢挡我路,先把你铲入坟里!
要不是鹤先生留了个心眼,觉得这江姑娘有万姑娘某些风范,办事不太牢靠,动不动就上头,而且又有些倒霉,给她一枚替身纸鹤护身,怕是这一次她又会像上一次那样,被人法剑穿心,直接踢出局!
万姑娘就是这样,哪怕有替身纸鹤,还是灰飞烟灭了!
倒是这江姑娘,看着倒霉,又还有一些运气,侥幸保住了魂。
鹤先生早年学过一门紫韵观气术,发现这江姑娘跟魔种的气运相辅相成,定有一番纠缠,若是造化大了,说不得就是未来极皇宫的女主人,这才愿意同她一起行事。
但仅仅两场,鹤先生便有些心力交瘁。
以前他还觉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贫家子也能一步登天,靠着这个念头激励,他从乡野草根一步步修成备受赞誉的鹤先生。但登真国一行,彻底打破了他的认知,鼎盛宗族培养出的王侯将相,她的见识,手段,行事让统治垂青稳固,绝不是一个婢女嘴上说两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可以推翻的。
鹤先生都有些怀疑了。
要是当初这小王姬,肯对魔种多笑一笑,魔种怎么也不会倾心一个婢女吧?
还是说少年男人都喜欢一些
笨手笨脚、没有城府的?
鹤先生想想都头痛死了。
现在才第二场!第二场啊!
福生无量天尊,救救!
他不敢想象有这一位不讲武德的王姬在,剩下的七十四场他要怎么活下去?!
他的替身纸鹤只有三十九枚,身边又带了一个江姑娘,鹤先生越想越绝望。
鹤先生的恐惧成真了——
因为接下来的第三场,江姑娘的梦中身是渡秋水山庄的大小姐,父亲要把她嫁给通明府的少爷,她不肯,就带着死士星错连夜私奔。
江双穗从未这般快活,又是大小姐的尊贵身份,这次她先下手为强,管他什么婚约,拐人先跑再说,可算是扳回了一局!
顿觉扬眉吐气。
她跑到小溪边,脱了袜子,撩了一捧水,溅到星错的黑袍上,她笑嘻嘻地摆弄玉笋一般的脚尖,“星含弟弟,你也来啊,凉凉的,很好玩的。”
少年死士负剑而立,一板一眼地说,“大小姐,我是星错,不是星含。”
“你就是星含弟弟!”少女大小姐娇俏弯腰,晃荡着腰间的乌黑辫子,俏皮得很,“这是你的前世喔,我是来守护你的,不让坏女人糟蹋你!”
她颇为得意。
星错:“……”
这大小姐从小就很古怪,把他盯得很紧,让他也很紧张,他虽然是死士,但每天都要疲于应对大小姐的鸡毛蒜皮,特别是这种前世今生的情缘,她一日都要呶呶不休说好些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