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地喂他服下海异族独有的至宝鲛人泪,那东西不仅可解百毒,更有破咒之效,可遇而不可求啊。”齐晟有些讶异,重新望向少年。“煜儿公子可否告知在下,你在地下狱城,都看见了什么?”“那里很奇怪,除了被割掉舌头的缚魂子一派追随者,还有许多无论男女都生着同一副面貌的人,以及被黑袍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他们都自称奴。”“里面还有一道暗门,我曾不小心瞥过一眼。”那少年的脸色忽然有些白,“里面挂满了酒坛子,酒坛子里露出婴儿的头颅,他们的眼球皆被摘去,头顶钉这一根粗而长的针,喉咙侧边皆有一块烂肉,有些已经慢慢收口,似乎化为了一颗血痣,那里四周的墙壁也都是用婴儿的头骨堆砌而成。”喉咙侧边的血痣?齐晟眼前闪过池州渡喉结边的血痣,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我我只看了那一眼,便被吓得愣在原地,那帮畜生发现我在偷看,就将我打的昏死故去身上的疼痛倒不算什么,就是觉得浑身发冷,这种手段,简直,简直残忍至极!”“前辈。”少年的唤声拉回了齐晟的思绪,他立即应声:“怎么了?”“那些人会死的,对吗?”他的声音有些急迫,“江湖绝不会任由他们践踏肆虐,对不对?”“煜儿!”萧衡皱眉,呵斥他一声。“嗯,不会让他们嚣张太久的。”齐晟朝萧衡摇了摇头,轻笑道:“萧衡前辈总说自己讨厌麻烦,但想隐居真正的目的,应当不是为了避世吧。”“那时候元泰清天赋异禀,身后有元家和前辈,惹得不少人忌惮,树敌无数,前辈走后,元兄消沉了好一段时间,也没再崭露过头角。”“无人知晓前辈早已将毕生心血传授给他,只当您走的突然,而这位旷世绝才也因此陨落,多亏了您,他才能在最为消极的那段日子里遇见嫂子这样的好姑娘。“最终还是因为有人不断找麻烦,这才重新登顶,他并未陨落,才华也没有消减半分,只是学会了平凡而已。”“您老总说怕麻烦,其实心里真正想的,就是让元兄过上平凡幸福的日子吧。”“萧前辈本就是绝无仅有的天才,切身体会过高处不胜寒的滋味,所以自然不愿让元兄步你的后尘,因此也算煞费苦心。”萧衡哑口无言,沉默了许久,哼笑一声。“你这小子,要蹚浑水就要知道后果。”“无论是什么后果,也都只有这一条选择。”齐晟低声道,“前辈也有在意的人,人一旦有了牵挂,不论再苦再难,也得守着它。”“我们都在这一片江湖里,再退,便无处可去了。”萧衡沉默片刻,点头。“既然你已经决定好了,那我便不多说了。”“用婴孩替灾,是上古流传下来的邪术,百年前的江湖,没有如今这么多像你一般心诚坦荡之人,更没有多少饱读圣贤书的孩子,我是在曾祖父身边长大的,知道的要比旁人多一些,他常给我讲故事,那时候的江湖,重戮,戾气”那时候的江湖,强者为尊,但不似如今点到即止,而是至死方休。抢夺、掠杀都不是什么罪名,反而是荣誉。想起初见时,池州渡对盲翁的态度,齐晟忽然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听自己说“怎么样都不能动手抢啊”这些话的呢。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出那样的话呢。
他那个时候,其实在无意识地用自己的想法妄图改变池州渡吗?就因为一己私欲。齐晟心坠到了谷底,他以为自己对的事,随着愈发了解池州渡后,都变成了错的,那日后这个缝隙会越破越大,直至成为两人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罢了,你只需要记住一点。”见他久不言语,萧衡摇头叹息一声。“对上他们,便将心中的仁善藏好了,那帮人虽恶,但却有着旁人没有的毅力与执着,只要给其一丝希望,就有可能成为他们卷土重来的机会。”“斩草除根,否则,必有大患。”“而想要斩草除根,最好的法子,就是待到双方元气大伤,伺机一网打尽。”“这的确是较为稳妥的办法。”齐晟面上不显,话锋一转。“但前辈就没有想过,也许另一人是无辜的吗?”萧衡目光深沉:“牺牲一人,可换江湖太平,可换更多无辜人平安无虞,更何况,一个恶名傍身的人,又怎会是无辜的呢?”他看了看齐晟冷峻的脸色,眼中闪过玩味。“怎么,这是不认同我的话?”“我只是不知从何时起,竟可以这样衡量人命了,按前辈的说法,更像是衡量物件的价值,从而判断该丢掉哪一件来保全自己的利益。”“按理说是如此,老头子我说话难听,大局当前,唯有舍去”“人们的呼救声难道不是一样的吗,他们想活下去的呐喊难道有什么不同吗?”齐晟语气渐渐变得有些咄咄逼人。“衡量取舍的标准是什么,是有父母的人,更有权势的人,还是更有名声的人?”“而代替他们做出选择的又是什么人,我想总之不是只活在传说里的神明,那么既然都是凡人,凭什么去决定别人的人生,凭什么去剥夺他们的选择?”“是因为人数吗,因为多数人的利益吗?”“如果被舍去的是自己在意的人,是自己的家人呢,也还是能这么干脆的进行取舍吗?”萧衡冷哼一声:“所以让你作壁上观,伺机而动,你这小子怎么听不出好赖话呢,即便那人当真是无辜的,你出手相助,不也是插手其中了吗?”“前辈,你真的觉得那所谓替灾的邪术已经失传了吗?”“你这是什么意思?”“前辈觉得悟出此等邪术的鼻祖,是怎样制作出第一个替灾傀的,他是怎么想的?”齐晟目光沉静。“牺牲他一个,可保我一生平安,牺牲这两个,能保我家财万贯,牺牲这三个,可保我族昌盛”齐晟的嗓音轻缓,“一个人为了一己私欲,是邪术,数万人‘捍卫江湖安宁’,它就成了顾全大局的取舍。”“就像您方才已经忘了,无论是缚魂子一脉还是他背后的大能,都是残害了无数生灵,板上钉钉的恶人,前辈您甚至参与了清剿余孽的大战,这一点,本就无需我来明言。”“任由这样的人在江湖煽风点火,甚至引起大乱,我等不仅坐视不理,还眼睁睁看着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