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带了一丝怒意:“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咄咄逼人?非要……”
非要让他像防敌人一样防着她!她是他的妻子,为何不能理解他的左右为难?
“我咄咄逼人?张良,你先搞清楚,是沉音先来逼我的!她害死了夏福!”怀瑾扯着嗓子大声吵道,她逼视着张良:“我杀了沉音,你会怎样?杀了我给她报仇?”
张良动了气,一拍桌子,碗筷都被震掉了,他说:“我怎会如此!”
“如果,我当时和许婴一起被烧死了,你会怎么想?”怀瑾眼中泛起了泪光,不管张良怎么想,所有的人都会以为她和许婴通奸,死有余辜,这大概就是沉音打得算盘。
论起来,也算是计划精巧,她往日里真是小看了沉音。她甚至有些幽默的想,韩非的聪明没传给儿子,倒是传给女儿了。
“我已鞭笞她,她已受了惩罚。”张良沉声道:“你不会不知道,鞭笞对于一个贵族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只知道,夏福死了。”她这一句话,让张良沉默半晌,他没办法说出夏福只是一个仆从这之类的话,只能承受她这一刻的怨怪。
似乎就这么僵住了,这时韩念顶着满头汗过来,他刚刚把食盒里的菜倒在外面的水沟里,竟然毒死好几条鱼苗。
他畏惧的看了怀瑾一眼,对张良复命:“已叫厨房重新做了菜送过去。”
“你先回去。”张良目光盯着怀瑾,对韩念吩咐说。
韩念匀着呼吸,一揖手,退下了。
许久,太阳都落山了,院子里一片漆黑。
张良还站在那里,怀瑾去找了火石将灯笼一盏一盏的点亮,张良在后面问她:“要怎样,才能饶她一命?”
怀瑾不可思议的回头:“你在求我?”
为了沉音求她?
张良一字一句的告诉她:“我不能罔顾亡父嘱托,也不能忘却与韩非之谊,无论如何,他这一双儿女的命我都是要保下的。”
怀瑾也安静下来,半晌,她说:“先不说这些了,我今天累了,想先歇一歇。”
“好。”张良走过来,把她拉回房间。
他温柔的替她铺床、宽衣,然后把她抱在自己怀里,如同抱着一个容易消失的珍宝。
同床共枕这几年里,却是头一回无话可说,张良轻轻抚摸着她的肩,她也没有推开。
思索着,张良斟酌道:“姮儿,该她得的惩罚一样都不会少,韩成答应我,这次我替他解围,他会让我把沉音永远关起来。”
言下之意,就是让她留沉音一命。
怀瑾几乎都要冷笑出声了,但面上却只是静悄悄的,一点情绪都看不出来。她说:“那么,明天让我见沉音一面,若她向我忏悔,我就同意你。”
黑暗中张良的眼里染上光辉:“姮儿,多谢你。”
安静的室内只有他们俩的呼吸,怀瑾闻着他身上淡淡的兰花香,有些发晕,这明明是她最喜欢的味道。
今夜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想到了好些日子以前,她和张良一起用兰花制香囊的情景。
然而紧接着就开始悲伤,她又在后悔,假如甘罗来找她时她跟着一块儿走了会如何?
甘罗一走,她在这个时空彻底孑然一身,唯有张良,只有张良。
可是他心里装了很多事情,自己并不是他的唯一。
她就好像一个远嫁的女子,受了好大的委屈,可是娘家远得回不去,她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以往总有张良替他撑腰,这次,却是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了。
若是夏福还在……想到夏福,她哭了,无声无息的。
夏福不远千里来找她,本可以跟着她享福了,夏福总说日后她生了孩子,他还要帮着带呢。
可他被人推进了阎王殿,离她而去。
怀瑾想,我绝对不会放过。
第二天,张良要随她去沉音那里,却被她拦住,她说:“我想一个人去,若是不放心,你就让张豆豆跟着。或者,让韩成跟着,他是沉音的亲哥哥,自会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