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生气?”
“嗯。”
“今日的事儿我也听小姑说了,云儿如此做自有他的道理,你何必跟他置气?”昔垚劝道。
“确实有道理,放了幕后凶手不追究,给自己博一个高风亮节的好名声。”云柔咬牙切齿道,“他怎么不去乐山当大佛呢!”
“云柔,有些事情呢,不能操之过急,适当的忍让才能在不经意的时候绝地反击。”昔垚道。
云柔没再作声,只余蝉鸣阵阵。
昔垚以为她想通了,便闭上眼,继续酝酿睡意。
片刻过后,她的耳边传来轻轻的抽泣声:“怎么,你哭了?”
她伸手去搭云柔,云柔本来只是默默流着眼泪,但就在昔垚的手指轻轻触到她脸颊的那刻,她突然放声大哭起来,眼泪似泄洪般涌了出来,整个人蜷缩到昔垚的跟前,仿佛一个受了委屈求安慰的孩子。
昔垚侧身将她搂在怀里,一手轻拍着她的背脊,任凭她的眼泪肆意流淌。
“我已经忍了她好久好久了,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还要忍。”云柔说话的声音夹杂着哭声,听不太清楚。
昔垚虽远离官场,但时常听纳兰清漪说起朝中的大大小小事情,对薛灵沄一直针对云柔之事也有耳闻。
“姐姐,你知道吗?我真的受够那薛灵沄了……”云柔道,“之前她只是各种使绊子想让我出丑,可后来她靠着薛将军谋了个五品官,我每次见到她都要行礼就算了,她还动不动就提我不是母亲亲生的事情,说什么内官领养孩子只是为了养老,压根上不了族谱,我不过是因为姑母没有女儿,纪氏在前朝需要人才捡了漏。还说,还说山鸡就是山鸡,飞上枝头也成不了凤凰。还……还骂我是市井小巷里捡来的,血统不纯的野种。”
昔垚抚着她的手有了微微的停顿,薛灵沄因为薛灵沢的事情仇视纪氏和慕容氏已经不是一两日了。
她本以为云柔生气只是因为这次没能出口气,但此刻她才后知后觉,云柔真正在意的并不是薛灵沄对她的恶意,而是她对自己身份的心结。
虽然平日里云柔从未表露过半分,可并不代表她不在意。
“这大周朝堂向来以能力论地位,当今的太尉宇文宴、御史大夫殷漓玄,皆出身布衣,但这并不影响她们位极人臣。云柔,若是你有一天也成了一品大员,你就会发觉出身真的不重要。世人不会笑话你来自何处,世人只会笑话她们眼中的弱者,因为面对强者,世人只有敬畏。”
云柔的抽泣声渐渐浅了些。
“云儿让你忍耐,可他自己又何尝不在忍耐呢?我与他从小相识,对他的性子比你更了解。这事儿若放前些年,他只怕早已提刀去砍那薛灵沄了,可他现在不一样了,他会以笑来掩饰自己的愤怒,然后慢慢蛰伏,等到最后旧账新账一起算。也许这需要时间,但他绝不会算了,他不是这样的人,他最记仇了……”蝉鸣已了,昔垚的声音很轻,可在这午夜时分却显得分外清晰。
云柔听进去了些,可还是不甘心:“我还是想不明白,今日那么好的机会他为什么不旧账新账一起算了,还要等,只怕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这次就算查出是薛灵沄又如何?她大可以用一心为皇室血脉着想,不小心引起误会为借口来推脱,最后来个金蝉脱壳,毫发无伤。想要彻底扳倒一个人,必须握住她的命门,也就是真正的罪证。”
第58章危机藏(上)
次日午时,云卿从朝露处回纳兰府,见昔垚与云柔坐在亭中纳凉。
暗夜抱着知桉站在一旁,云逸懒懒地趴在桌上,许是天热了,猫和人都变得不太想动。
云卿一回府便钻进了侍从们备好的药浴中,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全身气血都从静脉中走了一回后,才换上一件青蓝色的薄衫出了房门。
“暗夜,你先带知桉下去,我有话同她们两个说。”云卿道。
暗夜点了点头,抱着知桉去了别处。
“怎么了,神神秘秘的。”昔垚自半月前就察觉到他行为有些怪异,不是出去一整天不见人影,就是将自己关在屋里一整天也不出来透透气。
“匿名信的事儿不是薛灵沄干的。”云卿眼神躲避着云柔道。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
半晌后,云柔炸毛道:“不是,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不是薛灵沄干的呢?她昨天连大夫都请了,明摆着就是准备好用来对付你的,如果不是她发现了什么我还真想不出来有谁如此讨厌纪氏……”一口气连着说了长串,云柔差点儿背过去。
昔垚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满脸不可思议:“不会是慕容璟她……因爱生恨报复你吧。”